履县的这个服装厂的规模在运阳集团所有旗下的服装厂里算是规模较小的。吴淑玲的餐馆也是全靠着这个厂子才能开的下来。如果这个厂子一关,他们两口子的生计都会成问题。
在市场里苗师傅挑菜选肉买海鲜,吴淑玲跟在后面付钱,买了满满好几大塑料袋的鲜食材,苗师傅和安小寒一人提了一半。回去的时候,苗师傅的自行车上挂不了太多的东西,剩下的就由安小寒提着。东西太多,狭窄的两人座电驴里根本坐不下,吴淑玲就在路边拦下一辆面包车。
回到餐馆里,苗师傅在后厨里做饭,安小寒在餐厅门口挂出“今天歇业一天”
的告示牌,然后就跑到厨房里给苗师傅打下手。吴淑玲一从市场回来,交待好苗师傅菜单后,就跑到厂区里给老公帮忙,厂区入口的地方,厂区的工作车间里,都已经有工人在打扫卫生。
大概十一点半的时候,安小寒接到吴淑玲的电话,让她和苗师傅带着做好的饭菜来厂里,办公室里已经收拾妥当,餐桌餐具都已经摆好,十二点的时候准时开饭。
苗师傅不知道从哪借来了一个板车,两个人轻手轻脚地把打包好的饭菜小心翼翼地放在板车上,然后一个拉一个推。菜被苗师傅小心翼翼地倒到更漂亮的碟子里,安小寒帮着他把饭桌上的碟碗摆得更好看。然后苗师傅推着板车走了。剩下的半天时间吴淑玲放了他的假。
姜运阳是十二点一刻的时候走进办公室里来的。他的身后跟着姜夫人。没有姜鹏,也没有姜绪柔。吴淑玲两口还有厂里其他的大小头头都像猎犬一样带着忠心耿耿的表情围在他们身边。安小寒低下头默默地退到了房间的角落里。这一屋子的人里,自己是最不要紧的。今天要扮演的角色不过是服务员。
这还是自从初中那次在主席台上的颁奖过后自己第一次见到姜运阳,他比之前更加富态,头更秃,脸上的油光也更甚,他霸气地坐在主人的位置上,看着一桌子的人大哥啊老板啊地叫他,说着奉承的话。安小寒按照之前吴淑玲的吩咐,站在姜运阳背后的角落里,只要一看到老板和老板娘的茶杯空了,就要赶紧去续茶。姜运阳来之前已经交代过,今天是来视察工作的,所以不想喝酒。
安小寒带着谦卑恭敬的笑,谨慎地为姜运阳倒茶,饭桌上的姜运阳正跟人聊得火热,他又听到了让他开心的笑话,笑得双下巴乱颤。安小寒偷偷地注视着他脑袋后面的几层肉褶,看到了他头顶地中海的戈壁滩。她想起姜绪柔葱白一样的手指,想到她纤细冰凉的手指不得不毫无选择地搂住这样油腻恶心的脑袋,想到这脑袋曾经对姜绪柔做过的事,她的心里泛起一阵阴冷结实的恨意。
午餐结束以后,姜运阳说要去车间里转转,一群人都呼啦啦地跟着他站起来。姜运阳往外走的时候瞅见了安小寒,他笑着问她,“你也是厂里的?哪个车间的?”
吴淑玲赶紧说:“大哥,她是在我餐馆里打工的。”
姜运阳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问:“你叫什么名字?”
吴淑玲刚想回答,赶紧被安小寒抢白,“我叫小静,是绪柔姐姐介绍我来婶子这里工作的。我表姐和绪柔姐姐是大学同学,所以才帮了这个忙。婶子和叔叔都对我特别好,他们也老跟我提起您,说您不仅工作能力强,而且还有菩萨心肠,不光是整个厂里的人,就连我和餐馆里的其他员工,也都很感激您的。”
她的一番话让吴淑玲两口子的脸上乐开了花,姜运阳哈哈地笑了两声,夸吴淑玲会调教人。吴淑玲赶紧上前问,绪柔今天怎么没跟着来,小鹏最近好不好。姜运阳说绪柔要上课,姜鹏也有公司里其他的事要忙。然后就被人前呼后拥地出了门。
安小寒长出一口气,她的心砰砰直跳,可表面依旧平静。她收拾了桌上的碟碗,把残羹剩饭都倒进桶里,又把用过的餐具都在办公室后面的水龙头那里洗干净。她抬头望向车间的地方,看样子姜运阳还得再待一阵子。她在围裙上擦了把手,然后走到厂门口,用门口小卖部里的电话打了赵海明留给她的传呼号。
过了一会,电话响了,她接起来,赵海明疲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哥,是我。”
安小寒说。
“怎么这个时间找我?”
赵海明说。像他这种日夜颠倒的人,这个时间应该是他的睡眠时间。
“对不起,只是,他今天突然来厂子里了……”
安小寒用手拢住话筒,又压低声音,“这几天厂子里总有人说他要把厂卖了,我以前也听他和别人打电话,说要去南方搞房地产,我本来还不信,可他今天突然就来了,还带着几个脸生的人,在车间里来来回回地看,像是来考察买厂的老板,我不确定他是不是想离开川江了,所以我赶紧给你打电话说一下。”
“行了,我知道了。”
赵海明说,“他周一的时候一般都在公司的办公室里,对吧。”
“嗯,是的。”
安小寒说。
“该怎么办我心里有数。”
他说,然后他挂了电话。
安小寒把五毛钱交给电话,然后转身回到了厂里。几分钟后,那个电话又响了,柜台后面的老板娘把电话接起来,电话那头的人问她这是哪里的电话,她说是履县运阳服装七厂厂区门口的小卖部。那人又问,刚才刚用过电话的人是谁,老板娘不明所以地说,她不认识,但看样子是个在工厂里上班的女娃。那边没再说什么,电话被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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