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宁眸光暗转,亦是低声回道:“我刚才无意间听见有人说秦家近卖出去的一批布全是以次充好的货,别说是制衣了,做抹布都没人要,也不知他们到底是骗了哪个呆头呆脑的蠢笨之人。”
坐在她另一侧的司空澈闻言不由举杯掩去唇畔笑意,那呆头呆脑的蠢笨之人可不正是苏芊雅?
苏芊雅明知苏洛宁这是在讽刺自己,偏又无法回口,只得生生忍了。于她来说,此时更重要的事是如何稳住父亲,若是这件事被祖父得知了,那自己便再掌权无望了。
苏之牧听闻苏洛宁的话,面色却是猛地一变,一双手都是僵住了,“宁儿是从哪里听来的这消息?该不会也是谣传吧,秦家的生意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了,应该不会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情来。”
苏之牧心中犹自存着一分希望,盼着事情不至于会这么糟糕。
苏洛宁一边悠闲地夹了菜,一边轻声道:“谁知道呢,我听说这事儿是秦家少爷瞒着自己父亲做下的,秦家的那位公子是出了名的败家子,这种事儿他不是做不出来的。”
她说着便是把菜夹到自己父亲的碟中,轻笑道:“管它是真是假呢,反正这件事也与我们苏家无关。”
苏之牧此时心中早已六神无主,轻叹一声,对着洛宁道:“哎呀,如果这事儿是真的,那可是坏了,那批布的确是让你妹妹给买下了。”
“什么?!”
洛宁面露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可不是,雅儿刚刚亲口跟我说的。”
这下可好了,不仅得罪了成家,苏家自己还赔了这么一大银子。苏之牧心痛之余,更是万般后悔,当初自己怎么就答应了雅儿,让她去打理铺子呢,她是那块料儿吗?
洛宁似是认真思索了片刻,然后沉了声音,对苏之牧道:“父亲,这里宾客众多,未免让人看笑话,这件事我们还是回去以后再从长计议吧。”
苏之牧现在是一点主意都没有,听得洛宁这样说,便点了点头,不再提起这话,只是目光在扫过苏芊雅时,难免露出点点怒色。
见苏洛宁跟苏之牧的谈话已经告一段落,司空澈便把剔好刺的鱼肉放在苏洛宁的面前,苏洛宁抬眸冲他淡淡一笑,两人都没有说话,但在旁人看来,此时却是无声胜有声了。
众人见了,均是不由心生感慨,这澈王殿下原本是多么一个风流桀骜的人物啊,自从娶了苏家的二女儿之后,竟变得这般温柔体贴,宜室宜家起来了,不禁暗道这世间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而同在主桌的苏芊雅却是看得暗咬银牙,今日来成府寿宴,不仅出了丑,还要看着他们夫妻二人鹣鲽情深的模样,真是满心郁闷,无处泄。
反观同桌的苏雪雁和苏雪彤,二人亦是截然不同的表现。苏雪雁口中说看不上这等宴席,心内却无不高兴的,她虽是苏家小姐,但乃侧室出身,平常这种宴会,她是没有资格出席的,要不是娘亲在父亲面前极力争取,自己跟妹妹今日哪里能一起来呢?
像她这样年龄正当的待嫁女子,自然免不了去注意那些年轻的公子,虽说也有像成悠扬和谢允嘉这般出色的,但苏雪雁也只是一瞬的动心,接着就是遗憾了,谁让他们都不是皇亲贵胄呢?他们虽然富贵有余,但终究尊贵不足。既然苏洛宁都能嫁给一个王爷,她为什么不可以呢?难道她们母女一辈子都要低正房一头吗?
坐在她身边的苏雪彤则是一副拘谨不安的样子,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苏雪雁瞥了她一眼,眸中露出嫌弃之色,自己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亲妹妹?简直太小家子气了,难怪娘亲总说她上不得台面。
不止是苏雪雁,就连其旁的众人对于这位苏家五小姐亦是心有遗憾。这苏家小姐个个都是大方出众的,不愧是世代富贾出身,只有这位五小姐,怎么看都是小里小气的,竟是连她那王妃姐姐身边的侍女都不如。
台上歌舞正盛,苏雪彤却心欣赏,耳边犹响彻着娘亲嘱咐自己的话:注意点规矩,别跟平时一样毛手毛脚的,平白地给你姐姐丢人。能不说话就别说话,省得让人笑话。
她不能给姐姐丢人,不能让人家笑话,心念如此,苏雪彤更加谨慎起来,只默默地吃着面前的菜,果真一声都不吭。并且如临大敌一般地僵坐在哪里,尽量放轻自己的动作,生恐做出什么不合矩的事情来。
“五小姐,你身体不舒服吗?”
身旁陡然传来的声音让苏雪彤猛地一惊,“啊?”
声音略拔高的同时,慌张的她不小心碰倒了手边的酒杯。青瓷酒杯翻在身旁之人身上,里面的酒液尽数泼在了他的衣服上,鸦青色的衣衫顿时湿了一片。
这突然的变故让正在欣赏歌舞的众人齐齐转头向这里看来,苏雪彤顿时涨红了一张脸,知道自己闯了祸,却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哪里。
而坐在苏雪彤身边之人却恰好正是赵明朗,他只是见这位五小姐身体僵硬,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好心问一问,却哪知她的反应竟会这么大。
苏之牧本来就因着苏芊雅的事情憋了一肚子的气,此时再见苏雪彤闯祸,更加沉了脸色,“还不快向少将军道歉。”
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呢?
苏雪彤被自己的父亲如此一声呵斥,一双眼睛瞬间红了红,正待开口,却听得赵明朗无甚在意道:“罢了,原是我惊扰了五小姐,是我的错。”
再怎么说,这也是表嫂的妹妹,看她这样子也怪可怜的,赵明朗便是替她解了围。
苏洛宁见苏雪彤眼圈红红的,似要落下泪来,心中暗想,这要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了出来,可的确是不好看,便是笑着道:“少将军可不是那么爱计较的人,彤儿快坐吧,明儿个你赔一件的给少将军就是了。”
赵明朗闻言朗声笑道:“看表嫂这话说的,不过打湿了一点,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哪里用得着赔?这显得我也太小家子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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