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長平想不明白這種變化發生的原因。他只是依稀記得,自己昏迷之前正在燃著大火的宮殿中與臉上掛著淚痕的美人暴君拉拉扯扯……
暴君性子倔強,死活都不肯聽他的話帶著阿臨先走,而他被那個不要命的暴君氣得陣陣發暈,不知何時失去了意識。
如今身處異世,只怕也與此脫不了干係。
6長平停下腳步,好看的眉宇微微蹙起,陷入深思。他現在該不會已經死了吧?是被那不聽話的暴君給當場氣死的,還是逃不出宮殿被火給燒死的?怎麼他死之前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若是他死了,那謝玄元和阿臨……還好嗎?
他就這樣坐在花壇邊上,漫無目的地思考著人生。他對這個世界的一切都不甚了解,殘存的些許記憶也都模糊混亂,不知道現在應該去往何處。
天色漸暗,高樓大廈上裝飾的霓虹彩燈逐漸亮了起來,偶爾會有行人會奇怪地看向坐在花壇邊一動不動的俊麗青年,但並沒有人上前搭話。
就在6長平決定今夜就在這幕天席地湊合一晚的時候,天上竟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起初雨不大,類似於南楚春日裡的綿綿細雨,但沒過多久雨勢轉急,沒有傘的人轉瞬間就被淋成了落湯雞。
街上的行人腳步匆匆,不一會兒就散了個乾淨。只有他一人,還是迷茫地坐在原處,被雨淋得有幾分可憐。予一惜一湍一兌。
6長平抬手揉了揉不小心沾了雨水的眼睛,再睜開眼時卻發現遠處有個撐著傘的黑裙女子朝他走來。隔著雨幕看不清對方的面容,但那一襲黑色長裙倒是將女子高挑曼妙的身姿極好地襯託了出來。
6長平莫名地覺得這人有一絲熟悉,卻怎麼都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
很快,黑裙女子來到了他面前,傘蓋微微傾斜,替他擋住了落在身上的雨水,語氣溫柔:「雨下得這樣大,怎麼還不回家?你父皇已經等你很久了。」
父皇?可他和昭平的父皇早已經不在了啊。
6長平聽到這個已經數年未出現的稱呼,幾乎是立刻抬起頭來。借著街角霓虹燈閃爍的燈光,他終於看清了那個為他撐傘的人。
女子眉眼生得極為明艷,是那種令人屏息的耀眼美貌。在燈火的輝映下,漂亮的棕灰色鳳眼溫和又包容地望著他,就像是在看貪玩晚歸的孩子。
6長平猛地睜大了眼睛,幾乎忘記了呼吸。這雙眼睛他實在是太熟悉了……不止是眼睛,就連精緻的五官也跟謝玄元極為相似!女子除了看起來比謝玄元年紀大,整個人就仿佛是暴君的性轉版本。
如果非要找出什麼不同來,那便是這個人的眼神和語氣都太過溫柔了,不似謝玄元那般張揚且具有攻擊性。
見6長平盯著自己的臉恍神,原本掩藏得很好的情緒竟有片刻的失控,黑裙女子瞭然地笑了笑。她笑起來的時候,周遭的燈火也被襯得黯淡了下去,仿佛所有絢麗的夜景都化作了她一人的陪襯。
「看樣子,你已經見過阿言了。他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6長平剛想回答他並不認識女子口中的「阿言」,但電光火石之間他突然想到了一種極為荒謬的可能……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謝玄元告訴他,自己叫「謝言」。後來他聽聞,謝玄元這個名字是他被人從牢獄中接出來之後才改的。
也許謝玄元並沒有騙他?謝玄元就是女子口中的阿言?
6長平沉浸在自己驚人的發現中,試圖進一步確認:「阿言……是北衛的九皇子嗎?」
黑裙女子點點頭:「他如今也該到你這個年紀了吧。」
6長平猶豫了一下,還是告訴了她謝言改了名字,變成了謝玄元的事情。
「原來,已經不叫阿言了啊……」女子棕灰色的鳳眸中逐漸籠罩上了一層淡淡的愁緒,她繼續追問道,「你是認識他的對嗎?」
6長平並未否認,心中卻生出了更多的疑惑。若他猜得不錯,眼前的女子便是謝玄元逝去多年的生母璟妃。只是逝去多年的人,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難道說他真的已經死了?
6長平眼看著女子眼巴巴地望著他,希望他說點什麼和謝玄元有關的話題,心卻跟著虛了起來。論輩分,眼前的女子就是他的岳母,可是他把岳母大人的兒子睡了的經歷,卻著實稱不上光彩。
過往的事情一幕幕出現在眼前,6陛下壓抑著心頭對謝玄元的愧疚和留戀,試圖哄岳母開心:「他……過得很好,如今已是北衛的君了。這些年勤於政事,身體也逐漸調養好了。」
他斷斷續續撿了很多好事說與謝玄元的母妃聽。璟妃靜靜地撐著傘站在他身邊,臉上帶著淡淡的笑,似乎很是滿足。
她聽了許久,然後溫溫和和地笑道:「看得出來你們關係很好。」
6長平並沒有跟謝玄元的母妃說半句謊話,但是他還是在敘述的過程中有意無意地略去了自己騙婚暴君,又一不小心讓對方懷孕的事情。
聽到璟妃這麼評價,他只覺得自己簡直無顏面對這對母子。他自暴自棄地閉上了眼睛,試圖坦白自己的「罪行」:「其實……我也做了很多對不起他的事情。如今我死了,也許是罪有應得,是做了這些壞事的報應。」
璟妃聽完這話,忍不住失笑:「誰說你已經死了?」
6陛下用見鬼的眼神看向璟妃:「可是我的父皇還有阿元的母妃,都已經故去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