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一次,鲁氏曾在暗地里想过:
“草庵堂虽算不上是相当殷实的人家,但还算是衣食无忧的自然户。嗯,这幺妹子虽不是出自名门的大家闺秀,总还能说得上小家碧玉吧?她要是出生在别家,说不定还窝在娘亲的怀里撒娇呢。可她呢,成天就像是佃户家的女子一样在干活儿,以后怎么给她说亲事?即使是瞧上了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可别人家会瞧上她么……”
从那之后,鲁氏就经常到草庵堂来,或者是将云富娣拉到自己家的屋里,教她做几件像样的女红活计来。
刚开始,云富娣学起刺绣女红之类的活计,她还像是挺认真的样子。
富娣若是有空,她便躲在自己的闺房里,准备好绣针丝线绣框,然后,就开始在锦绢上刺缀运针。
可是,每当云富娣坐下来不久,她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富娣的心里总是在惦记着,一些女红之外的事情,比如说:晾晒的萝卜种子该翻动了,水缸也快空了,菜地里的菜秧也该匀苗了等。
然后,富娣就会跑去做其它的事情,而将手上的女红扔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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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上午,天上正下着牛毛细雨,既不适合田间劳作,也不便出门玩耍。
云富娣站在厨房的灶台后面,她将一只木瓢放在锅中的热水里。
然后,富娣就用一截丝瓜络洗碗布,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的清洗着,仿佛要将木瓢上的那一层包浆,全部都给刷掉似的。
正当云富娣在百无聊赖的打时间时,恰巧被鲁氏看见了。
鲁氏站在厨房门口,她默默的注视着,云富娣不断摇晃的麻花辫子,以及左右摇摆的胳膊。
少顷,鲁氏的心里,竟感到一阵好笑。
随后,鲁氏不声不响的走到云富娣身后,她抓住云富娣的手,就拖着对方往厨房外面走。
走过了一条小巷,再拐过了一道弯,二人就来到了云富娣的房间。
鲁氏将富娣摁在屋里的一张小椅子上坐下,她自己也找了一张小板凳坐了下来。
俩人聊了一会儿家常,鲁氏就从怀中掏出一卷丝绸,她将绸布握在手中。
然后,鲁氏就叫云富娣,去取出针线笸箩来。
云富娣看见颜色鲜艳的红丝绸,就像是家猫闻到薄荷味道一样,她瞅住自己喜爱的东西不放,整个人也显得是极其的兴奋。
于是,云富娣将手伸到鲁氏的胸前,她想一把将绸布料抓到自己的手中。
鲁氏似乎早已经料到,即云富娣会给自己来上这么一手,她反手就将绸布藏在了自己的身后。
接着,鲁氏也不多做解释,她只是吩咐云富娣,赶快去将绣框彩线拿过来。
云富娣嘟着嘴,她极不情愿的按照鲁氏的吩咐去做了。
等富娣把针线拿过来以后,鲁氏才将手中的绸布卷交给她。
云富娣接过绸布卷,放在膝盖上徐徐的展开,她看见枕套上绣着两只鸳鸯。
可是,富娣不认识鸳鸯,她以为就是两只不同颜色,且长得几位好看的外地仔鸭。
两只鸳鸯的外形和颜色有些不一样,一只鸭子羽色鲜艳而华丽:额头和头顶中央的翠绿色羽毛泛着亮丽的金属光泽,暗紫色的羽冠;颊部棕栗色斑,眼上方和耳部的羽毛呈棕白色,眼后宽而长的白色眉纹,鲜红的嘴;背、腰暗褐色,一对栗黄色的内翈像风帆一样的直立着。另一只鸳鸯的形态为:头和后颈灰褐色,无羽冠,黑色的嘴,一条白色眉纹与白色的眼圈相连;上体呈灰褐色,胸侧和两肋暗棕褐色,橙黄色的脚掌……
看完之后,云富娣指着枕套,她笑着说道:
“这两只鸭子可真乖巧,只是背上毛色像扇子的那一只要漂亮多了。”
鲁氏听后,她愣了一下神。
很快的,鲁氏就反应了过来,她用手指放在云富娣的头上,并轻轻的叩了一下。
然后,鲁氏笑着说道:“傻女子,你的一双杏花眼,果真像是没有吃过油盐似的。快到灶屋里面去,拿着油瓶子往眼睛里面倒上一些。回来你再仔细看一下,看到底是不是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