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麻贵年约而立,生得魁梧雄壮,满脸深棕色的络腮胡子,一双虎目生威,望之则令人胆寒;金森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生的比阿布麻贵纤瘦许多,但也是英气勃发,颇有胆量。
二人都来自好战的属国,两国边境接壤,亦是同来永安朝觐,一路同行,两人间的友好自是不同其他属国。但同样的,二人也多是好武之辈,甫来永安,不急驿馆招待,不急太学流转,不急进宫面圣,见了永安郊外的校场马场,见了迎接官吏,首先要马下手上功夫来比试一场。听闻傅瑜是傅骁之子、傅瑾之弟,二人更是战意满满,成天堵着傅瑜要与他比试一场。
傅瑜被两人堵得实在不耐,这日便和王文韬、王犬韬兄弟,到永安郊外的大校场,又特意请了永安城禁卫军的精兵辅阵,请了临江王杨材特意前来做裁判,在外设了几场比试。为了此事,傅瑜还特意上了柳府赔罪,只请柳都尉借几个好手用用,只两方积怨已久,傅瑜只得转道临江王杨材,直接到禁卫军统领那里去借了百来个军中好手,比之柳都尉手下的勇武更甚。
有腕力比试,有箭术比试,有单人作战,有马上兵戈交加,亦有领兵作战之试,几场比试下来,直让傅瑜大开眼界,和王犬韬痛痛快快的过了个眼瘾,甚至自己也上去比试了下,在箭术中百步穿杨,夺了头筹,引得众人恻然。大魏有输有赢,虽则是禁卫军的精兵上比武场,但胡亭和焉知带来的也是国中有名的勇士,两国也是做足了准备来的,大魏堪堪只是险胜。
便是险胜,也是胜了。
直至最后,性情鲁莽,年轻好胜的金森颇为不服,校场中的人马混乱起来,校场中人仰马翻,三方勇士皆在其内,众人你推我攘,几成混战。傅瑜逮着空,带了王犬韬和几个精兵狠狠地揍了金森和阿布麻贵几下,直将二人及其亲卫揍得趴在地上嗷嗷乱叫。毕竟大魏才是主场,傅瑜请来的禁卫军人数也多,金森年轻气盛,口无遮拦,少不得得罪了这些血气方刚的军人。
临江王杨材活了四十年,还未见的这种架势,当即愣在原处,还是片刻之后禁卫军统领喝完了一杯茶,向他赔罪,杨材才恍然醒神过,只不过看着校场的百人混战,亦是头疼无比。
等到这场闹剧停下来,傅瑜早已从混战中拉了王犬韬溜出来,在一旁整好了衣冠。
阿布麻贵和金森是重点照顾对象,二人浑身酸痛,金森年纪小,瘦弱些,更是鼻青脸肿,说话才见的牙齿都被打掉了,直在地上吐血水。雪水和血水混为一体,更显凄凉。
王文韬亦是衣衫不整,雪水和泥土混在身上,满身狼狈,虽脸色难看,但至少还算不得鼻青脸肿。
阿布麻贵和金森两人面色都极其难看,尤其是见了在一旁好整以待的傅瑜和王犬韬,心中憋闷情绪更是难以抑制。
但临江王杨材这人,他不说话做背景墙的时候,你大大咧咧大是可为,但如今他生了怒意,正襟危坐,却也叫人心生惧意。毕竟临江王杨材是建昭帝的同母胞弟,即便不是赫赫有名的实权王爷,但他如今作为五国相迎的总领,生气的后果也绝非阿布麻贵和金森二人能够承受。
金森险些脱口而出的“我们要面圣见陛下求得公平”
终究是没有说出口。他们本就是无理一方,如今没闹开反被揍了一顿,要去找大魏皇帝做主?万一建昭帝脾气暴躁,觉得他们有意挑衅,后果更非两国所能承受。更别说,两国只是属国,大魏才是宗主国。
阿布麻贵拦住金森,两人不吭不响的咽下了这口气,随后向临江王杨材告罪,领人回了驿馆。
及至两人带着人马走后,傅瑜和王犬韬在校场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仿佛这几日来的忙碌和对金森的烦厌都一吐为快了。王文韬也在一旁笑着看二人,一齐和不少的禁卫军精兵们笑起来。
禁卫军统领在一旁抱拳看杨材:“多谢王爷不将此事告之陛下。”
临江王杨材面色柔和许多,两手扶起统领,长叹:“实在是那金森王子欺人太甚,阿布麻贵此人亦是在后鬼鬼祟祟,本王也是不忿其久矣。”
傅瑜上前来,也道:“这件事,我想就是四哥你不说,陛下也会知晓。但既然对方不主动说,我想陛下也就当做不知,大家只管轻轻放下就是了。”
禁军统领也言:“世子所言有理。来此前,陛下已是有言:扬我大威国威。这是咱们做的也不算错。”
这边事了,亦不过申时,天色尚早,这还是半个月来傅瑜少见的这般有空,见了天色,想起这段日子的所作所为,不由得想:不知斐凝这个时候在府中作甚?
思及此,傅瑜匆匆告辞,出了校场打马要进城,王犬韬在身后紧追,问他:“既是好不容易空出了时间,怎的不陪我们一起去干些有意思的事?”
傅瑜勒马绳:“甚么叫做有意思的事情?”
王犬韬一笑,银盘似的白净脸上尽是嘿嘿的笑意:“听闻前些日子宜春教坊排了新歌舞,连乾容王都迷上了,连着三日不曾回府;又听闻安娜宁教坊新推了魁首,比之罗珊娜更胜一筹,引得不少人砸银子咧!”
“都是些庸脂俗粉。”
傅瑜不屑道。
王犬韬撇撇嘴:“傅瑜你得了个天仙般的人物做夫人,自是不懂咱们这些人的乐趣了,便是不说教坊歌舞,就说郑大哥,你不是今晨也说,他和虞非晏领着百业的元都公主在集市么?”
“我夫人何等人物,以后莫要拿那些人物与她相比。”
傅瑜少见的便连,神色严厉,连得王犬韬后面说的郑四海、虞非晏和百业元都公主的事也只作耳边风了。
王犬韬深知自己犯了傅瑜的忌讳,忙拱手作揖赔礼道歉。
傅瑜进城,想起王犬韬方才所言的元都公主,是才想起甚么,又见天色尚早,带了人马和王犬韬往东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