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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幻觉（第1页）

看着实物的自己出现在自己眼前，那感觉与镜像之中看到自己截然不同，因为镜像之中的自己永远会随自己的动作而动，从而给人一种安全感。

但伊迪丝此时看到的宋俞江却如同看到了另一个独立的人，她的心中自然地浮现出一个疑问：我是谁？

当任何一个人真正开始叩问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先他一定会感到由衷的惊慌失措，因为这个问题在问出来之前就已经代表着一个人的自我认同，一切认知中可以锚定自我，确定自我的东西在此时都不再具有效力。

什么能够确定一个人？名字？肉体身躯？还是那似乎具有连续性的自我意识？或是记忆？

现在的伊迪丝，被冠以伊迪丝的名字，拥有着伊迪丝的身体，拥有着某种主观的似乎具有连续性的自我意识，并且拥有着伊迪丝从小记事以来所有的记忆。

那么有没有可能，伊迪丝·特伦希瓦从未在召唤仪式中死去，仅仅是多了一段异世界外来者的记忆，被认为是中断过，更替过的自我意识实际上并未被替换。

这是当下唯一合理的解释，因为不可能有两个宋俞江使用着同一个意识分别行动。

此时的伊迪丝无比惊恐，这样濒临崩溃的恐慌感相比于面对可怕的残滓种都更为强烈，也更难以消弭。

也正在这时，那边站立着的宋俞江似乎是知道了伊迪丝的想法一般，转过头看向了这边，二人四目相对，西装革履的男人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紧接着，宋俞江缓缓抬起了手臂，指向了一个方向，宛若心有灵犀，逃亡之中的伊迪丝立即知道了这位宋俞江的意思。

他是在为她们指引方向，伊迪丝没由来地意识到这一点，慌不择路的她们早就偏离了森林的大道，这样漫无目的的绝望奔逃不过是延缓她们的死亡，而现在，这个突然出现的宋俞江却为她们指出了生路。

相信与否？此时别无选择。

伊迪丝拉着露晞改变了方向，向着西装革履的男人指出的方向而去，当她再一次望向宋俞江时，却惊讶地现这个男人的身形消散了，化作无数艳丽的紫色蝴蝶，散入森林之中。

唯有一只如萤火虫一般浑身散着淡淡光芒的紫蝶飞到了二人的前方，引导着她们前进。

伊迪丝如同着了迷一般，紧随着这蝴蝶，好像她的世界之中不再有残滓种的追击，她仿佛忘却了四周，变得只是想要抓住这只从未见过的蝴蝶，好像抓住了它就能知晓一切疑问。

二者的距离越来越近，伊迪丝甚至逐渐感觉不到自己的疲倦，望着这只不断接近如羽毛一般上下跃动的紫蝶，她伸出了手，一下将其握入手中。

世界熄灭了，深邃的黑暗蓦然降临，恍若伊迪丝触犯了某种禁忌一般，森林，残滓种，太阳，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了无尽的黑暗。伊迪丝感觉自己恍然漂浮在无垠的意识之海上方，无力地随波飘荡。

她突然想起来，似乎自己的身后还有残滓种追击，开始猛然挣扎起来，随着她的动作，如死水一般的黑暗掀起阵阵涟漪，黑暗之上似乎倒影出了什么东西。

伊迪丝不由停下了动作，仔细观察起那模糊的画像，不免感觉眼熟，那影像随着涟漪的平息逐渐清晰，那正是宏伟的梦魇之地圣德兰的倒影。

她难以置信地伸出手臂，好似想要确认眼前的镜像一般，手却穿透了倒影，进入了另一面的空间之中。

伊迪丝感到惊慌失措的同时又有些欣喜，她下意识地迈开了脚步，穿透了倒影的镜面，直至全身进入其中。

她一脚踏上了圣德兰的地面，而她的身后是上一次见到的圣德兰宫殿的大门，她正是从作为宫殿大门匙扣的镜子之中走出，来到了上一次离开的地方。

伊迪丝骇然回过头，眼前的镜子上浮现的却不是自己的影像，而是一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法阵。

这个法阵明明她刚刚学会，仅仅用了两三次，却已经救了她两次性命，那正是幻象术式的法阵构造。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眼前的镜中法阵便被解构了，一个更为复杂的法阵在她的眼前形成，同时，更多禁忌的学识伴随着法阵的出现涌入她的大脑。

剧烈的疼痛几乎摧毁了伊迪丝的智性意志，仿佛要将她的自我粗暴的分裂，这是纯粹精神上的痛苦，灵魂层面的折磨。

就在她的意识因为突然涌入的东西濒临濒临崩溃之时，一个声音从耳畔传来。

“伊迪丝小姐，你怎么了？喂！”

那是露晞的身影。

梦境之中辉煌的城市在顷刻间变得幻若泡影，高耸入云的华丽塔楼如刚刚的倒影般烟消云散。

伊迪丝看到了露晞焦急地面庞还有身后残滓种的嘶吼。

“伊迪丝小姐快跑！现在可不能停啊！”

她刚刚停下了吗？伊迪丝愣愣地望着自己逐渐放缓的度，又望向四周，什么宋俞江，蝴蝶，圣德兰，都是幻影，她仍然在刚刚的森林之中，甚至没动几步。

刚刚意识弥散了多久？大概三五秒吧，伊迪丝推断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之前看到的一切大概都是因为她精神力的使用过度而看到了幻影，都是幻象术式的反噬，伊迪丝顺理成章地推理出刚刚生的一切，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突然之间通晓了精神干扰类术式释放的原理，明明在刚才她还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伊迪丝小姐！”

露晞折返了回来，喊道。

伊迪丝看着脚下延长的阴影，缓缓回过头，可怖的残滓种近在咫尺，几乎将她吞没。

她的手自然地挪动起来，复杂的法阵在她的手中成型，她仰头凝视着眼前无智的庞然之物，紫色的能量混浊了她淡色的双眸。

随着法阵的完成，汹涌的灵魂能量笼罩在了那个残滓种之上，这个庞然怪物突然停止了一切的动作，黑色的触须就停在伊迪丝的面前，却不再挪动分毫。

露晞惊骇地望着面前如凝固一般的怪物，不由得下意识惊叹道：“伊······伊迪丝小姐，你做了什么？”

居然有人能够停住这个比一般成人还大上许多的怪物，在她看来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我只是，为它制造了一个幻觉世界，而它被困在其中罢了，”

伊迪丝勉强笑了笑道，“快走，我不知道它多久能够破解这个术式，冲破困住它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