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绘目视董西走掉,随后又快将视线转进宿舍,笑:“七!”
她将盒子放回董西的书柜,林绘的视线跟着她的手,突然现:“你身体不好?你挂了盐水?你还穿这么少!”
“不是让你叫我全名。”
“你声音都很哑!”
林绘几步就上来,“这种身体状况下你还来看我?”
“轻点,耳朵疼。”
龙七心不在焉地从随身包里拿写真样集,林绘立刻接过揣怀里:“你这么好,我都舍不得翻这本写真了。”
她不理林绘,林绘去放写真的空档,她往阳台外瞥一眼,女宿舍楼的位置很好,高度恰好能俯瞰大半个学府风光,龙七看到来时的百子湖,以及湖对面长长的五彩斑斓的围墙。
“那墙是干嘛的?”
林绘顺着她的视线看:“那堵?那堵墙有名字,叫百宇墙。”
“解释解释。”
“哦……这墙原本是堵废墙,学校想拆,但由我们系二十名绘画功底深厚的学生艺术化改造了一下,画上由古至今各个朝代的建筑演化后,就变成现在的百宇墙,正准备参加这次校庆的艺术周展览呢。”
林绘特意补充:“我是那二十个学生之一。”
接着说:“我们打算在这次展览上起募捐,用募捐所得的钱给贫困地区的孩子送去物资,当然了,能够盖起一座希望小学就最众望所归了,可是……”
这一声尾音拉得有点长,她将双手放腰后,耸肩:“说实话,我们这些学生的作品谁要来看,即使真有人,募捐得来的钱估计也只够买几箱水,学校官博拼命宣传也不过百的转量,所以,我个人觉得,这次的慈善募捐会扑街。”
话说完,雨也有点小了,龙七说:“那就去看看吧。”
“什么?”
“墙。”
到那儿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天边有一丝暮色随着华灯初上逐渐晕染开,像水墨画,墙的周围有遮雨的挡板,雨声噼里啪啦地响着,墙上色彩浓重,墙边学生若干,林绘替龙七撑着伞,她将双手插在马甲的衣兜里,静默地看着墙。
看着墙边的董西。
她坐在人字木梯上,风吹呀吹,把她的裙摆打湿了一半,她并没有在画画,并没有,调色盘,画都放在膝盖上,她背对着风风雨雨的世界,面对着一堵墙,像在出神,像在呆,又像愁绪缠身,肩膀纤弱,缺极了保护,却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龙七凝视着董西的时候,林绘指着墙的西面,由西向东,喋喋不休地向她讲解,她似听非听,一言不。
后来,视线慢慢转到一个正往董西接近的男生身上。
这个男生撑着伞,从墙的东面走来,手里拎着一袋六人份的饮料外卖,脖子上挂着相机,一米八的个儿,白白净净的斯文相貌,像当年的卓清,但比卓清少一分虚劲儿,多一点接地气的成熟,他驾轻就熟地停在人字木梯旁,抬头对董西说话,随后从外卖袋里拿饮料。
那时候,已经66续续有学生注意到龙七了。
从她站在这儿的三分钟前,就开始有作画的学生不断回头打量她,然后以一副“不会吧”
的挑眉表情转向身边的人,用手臂推她们,于是一个两个的,注意力全都吸了过来。
林绘因为冷,往龙七身侧靠近了一些。
“帮我介绍一下他。”
她突然开口。
林绘微怔,往那儿看,接上话:“噢,章穆一学长。”
……
“他是理学部的学霸,也是学生会宣传部的负责人,学校官微的内容推送归他管,这次百宇墙的事,他在宣传上帮我们出了不少力,我们这儿一般都是董西和他接洽。”
林绘说到这儿,随口加一句:“他俩挺般配的。”
上回出现在出租车上,送董西回宿舍的也是他。
龙七动身往章穆一的方向走,林绘依旧替她举着伞,生怕她淋着一点雨,墙壁旁的学生早没心思作画,手下的画刷在动,眼睛则盯着这儿,随着龙七走得越近,章穆一似有察觉,下意识地往这儿侧头。
止步时,靴底正巧踏过一个浅水坑,站定,与章穆一的鞋差二十厘米的距离,章穆一的视线扫过她的脸,对上她的双眼,她将右手从衣兜中伸出,给他,短促而有力地说:“嗨。”
董西听到声音,低头看。
而章穆一有半秒的反应区间,随后说:“噢,嗨。”
把手给她,刚要握上,龙七挥手在他手心一击,两人的手短促相碰,随后她将手放回马甲衣兜,所以不是握手式的打招呼,是击手式,章穆一的手还落在半空中,但他也算反应上来了,笑,直白地承认:“不好意思,以为要握手,见笑。”
龙七靠上梯子,梯子轻微的抖动影响上头的董西,董西把住扶手稳住自己,章穆一也握住扶梯,龙七都看在眼里,她说:“上回见面没打招呼,我叫龙七。”
“我知道,经常在电视和网络上看见你,我叫章穆一,是……”
“我听林绘介绍过你了,理学部的学霸啊,我特别佩服你们这种玩理的人。”
然后看他挂在胸前的相机:“你玩摄影?”
龙七的问答方式很快,章穆一慢半拍,但他一直保持从容和客气:“业余玩玩,这次是过来帮忙拍一些墙体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