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吕侧妃暗中走的一步险棋。乘着奶娘告假回家去宴席,偷偷命心腹孟姑姑和娘家人商量计谋,设了连环计,先在奶娘饮食里下药,使其上吐下泻,不能当日回宫。然后将早已准备好的、和奶娘里衣一模一样的痘衣掉包了。
奶娘少时是出过痘的,因而穿了痘衣也无妨,药力消失后病愈回宫,整日伺候朱雄英,朱雄英果然染了痘症病倒了,孟姑姑又偷偷把痘衣换回来,毁掉证据。
奶娘浑然不觉被当枪使了,全家跟着送命。
吕侧妃就是想借刀杀人,弄死占了嫡、也占了长的朱雄英。如此一来,她的儿子朱允炆至少占了一个“长”
字。
难道这真是天意吗?
吕侧妃恼怒不已,很想将手里的粥碗砸在地上,可最终还是抱紧了青花瓷粥碗,一口口的喝完的腊八粥,来日方长,我不信天意一直站在太子妃那边!
掌灯时分,太子朱标来到吕侧妃殿里,吕侧妃正在调弄碗碟的颜色,准备挥毫泼墨,做一副画。
腊八这一日,太子要参与大朝会和各种祭祀活动,以及各种皇族的家宴,冗长且无,此刻见吕侧妃作画,立刻提起了兴,过来问道:“爱妃今日要画什么?”
吕侧妃犹做冥思苦想状,蹙眉说道:“不知道呢,长夜漫漫,无心入睡,作画打时间。”
吕侧妃称病,无论大小宴会仪式都不去了,在殿里静养,此时她梳着道髻,头戴网巾,穿着一件纯白的道袍,气质凡脱俗,犹如林中高士般。
太子见了,怜惜和爱慕之意顿起,他拍了拍手,立即有太监抱了一只纯白的西洋狮子狗来!
吕侧妃一眼就喜欢上了,忙抢着抱在怀里,娇憨无比的对太子说道:“多谢太子殿下!我闺中的时候也养过这种狮子狗的,最是通人性了。”
太子见爱妃展颜而笑,他也有欣慰之感,“晓得你养病无,有西洋人进贡的狮子狗,已经被人驯化过了,不咬人的,送给你解闷。”
吕侧妃轻轻抚摸着狮子狗,可是那狗似乎不喜欢她身上的熏香味,挣扎着从怀中跳到了砚台上,爪子和肚皮都染上了墨汁。
“保护太子和侧妃娘娘,小心这小畜生撒野!”
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来,众人纷纷涌入殿内。
吕侧妃却说道:“你们都退下!别吓着狮子狗了。”
那狮子狗慌不择路,拖着满爪满肚皮的墨汁在书案空白的画卷上乱窜,吕侧妃并不嫌弃狗狗脏污,轻声哄的狮子狗安静下来。
狮子狗吓得浑身颤抖也不敢咬人,吕侧妃又将它抱在怀里,摸了摸毛,哄得狮子狗认了她这个主人了,才命人抱着狗清洗毛。
太子指着案头满是乱七八糟墨点子的画卷说道:“打扰你的雅兴了。”
“那可未必,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我呀,就长着一双伯乐的眼睛。”
吕侧妃手里、衣服上都沾着墨汁,她也不用画,直接用手指和手掌残余的墨汁作画,将小狗踩的凌乱墨点子连成线,半盏茶的时间,一株傲然挺立的梅花树就画好了。
太子朱标拍手赞道,“爱妃不仅仅有一双伯乐的眼睛,还有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手!妙哉,妙哉!”
太子和吕侧妃一人一支画,在树枝上画了一朵朵的寒梅,一时画成,两人又一起亲自装裱了,挂在墙壁上,煮了一壶酒赏画。
吕侧妃倒了一杯温好的黄酒,太子仰脖一饮而尽,“唉,好久没有这样畅快的笑过了。”
吕侧妃善解人意,“又是为了法古建邦之事吧?”
太子点点头,“父皇不知是怎么想的,立诸位弟弟为亲王无可厚非,非要搞什么法古建邦,难道汉朝七王之乱的教训还不够吗?千百年了,历朝历代的亲王虽然尊荣,但谁拥有城邦,还掌控军队?诏令一出,满朝哗然,每日为了此事争吵不休,今天腊八大朝会上还有御史劝父皇收回成命呢。”
吕侧妃做惊讶状,“哦?那父皇听了吗?”
太子说道:“御史刚说了两句,就被亲兵都尉府的人堵了嘴拖走了,父皇权当没听见。对了,这个御史还是你父亲的学生,看来吕大人也是焦心此事。”
吕侧妃笑道:“武死战,文死谏。御史直言劝谏,未必是因父亲的缘故。皇上此举,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不用说了,我都懂的,此事谁都可以明言阻止,唯有常家和你父亲不好出面。”
太子拍了拍吕侧妃的手,叹道:“唉,常家和太子妃都要我忍耐,静观其变,可要怎么忍?我稍有微词,父皇就骂我容不下手足。”
“举杯消愁愁更愁,太子可有雅兴陪我煮一壶茶?”
吕侧妃撤了酒,不由非说就拉着太子去了外面,从梅花上扫下白雪,这雪已经沾上了梅花的清香,放在红泥小炉里煮开,沸腾之时,就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梅花香。
吕侧妃倒了一杯带着梅香的沸水,“太子殿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白雪里有梅花的香气,也非一时半刻就得了。”
“同样的,皇上有法古建邦的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想要皇上取消法古建邦,也非一朝一夕之功。殿下,其实有时候忍耐绝对不是妥协和退让,而是以守为攻的姿态。您越是忍耐,就越能得到朝中大臣们的同情和支持,他们会更加努力的给皇上施加影响,劝皇上改变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