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暑气渐渐消减时,浴房中的水声也停住了,糜芜裹着纱衣半躺在湘妃竹椅上,带着水汽的浓密长从椅背上披下,蜿蜒着几乎拖到地面,崔恕已半干,弯腰拿帕子给她擦着头,忽地说道:“今日是七夕。”
七夕?糜芜想了想,懒懒地说道:“那么,晚上教乐逸穿针吧。”
她下意识地坐起身来,又道:“怎么觉得一眨眼间,就开始天天念叨着孩子,极少有只是我们两个的时候了。”
崔恕见她神色中隐约有些惆怅,不由得想到没成亲时的情形,那时候恨不得天天都与她守在一处,尽日盼着成亲,哪知成亲之后虽然日日在一处,可有了孩子,又有规矩身份约束着,反倒不能像未成亲时那样自在,说起来,他们已经很久不曾清清静静的,只是两个人守在一处了。
崔恕略一思索,便道:“要么我们找个地方躲出去,今天晚上只是我们两个人在一处?”
糜芜怔了一下,仰起脸看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但却摇了摇头。
“不好?”
崔恕问道。
“不是,”
糜芜笑着说道,“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有些诧异。”
无论在床帏中如何亲昵,可他其实一直是持身端严的性子,这样小儿女的建议,实在不像是他的做派。
“有什么可诧异的呢,”
崔恕微微一笑,细细将梢擦干了握在手中,“譬如给你擦头这件事,若在从前,你也是万万想不到的吧?”
一缕柔情倏忽荡开来,糜芜抬手攀住他的脖颈,向他唇上浅浅一吻,道:“我们去哪里?”
两刻钟后,几辆不起眼的车子从西华门驶出,轻快地驶出城门,在官道边的林中停下,一个俊朗男子与一个娇艳女子携手从车中走出,女子抬眼看向暮云山的方向,轻声道:“时间有些紧张,若是这时候上山,不知道明早能不能赶回来。”
正是崔恕与糜芜。
崔恕道:“赶得及便回来,赶不及就在山上再待一天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糜芜嫣然一笑,点了点头:“好。”
侍从牵过马匹,崔恕与糜芜各自挑了一匹跨上,糜芜当先加了一鞭,小红马如飞鸟投林,霎时间冲出去老远,糜芜便在马上回头一望,向崔恕笑着说道:“陛下,看看我们谁先到!”
崔恕微微一笑,道:“好!”
他加上一鞭,乌云踏雪追着小红马奔了出去,护卫的侍从们忙也催马跟上,蹄声得得,如一大团浓云,向着暮云山疾驰而去。
天色擦黑时,糜芜头一个来到山脚下,勒住缰绳回头向着崔恕,笑着说道:“陛下让着我呢!”
崔恕紧跟着控住马,与她并肩停住,道:“你骑的很好,累不累?”
“不累。”
糜芜四下里一望,凤眸中亮闪闪的,“许久不曾跑得这么痛快了!”
不到一个时辰,从城中一路策马跑到这里,从学会骑马之后,还从来不曾这么痛快地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