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主事接过账本,听到她这样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沈大人莫要这样说,这些都是分内之事,不值一提。当年郡主让老奴跟着沈大人,也是信任老奴,老奴自不会辜负你们的信任。沈大人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又要管里子,又要管外面,自然是分身乏术,老奴能帮忙分担,也深感荣幸。”
他来府中三年,看着沈郁一步步走到现在,并没有别人想象中的那么容易。他平日里少言寡语,除了正事也没跟沈郁说过别的事,今日也是说到这份上了,忍不住多嘴几句。
“有些话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沈大人若是放心不下沈家,又不愿意去别处,不妨找皇太后求个上门女婿,帮您分担分担,总好过一个人硬撑着……”
沈郁听得出他所说的皆是肺腑之言,他是从她搬出来林侯府就跟着她的管家,看了她这么多年,自然也明白她心中所想。她当年回到沈侯府,便是想要守住这里的荣耀,可是靠她一个人谈何容易啊。
吴主事说完又觉得不好意思,“害,老奴不该说这些,不合适不合适……”
沈郁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吴叔以后有什么想说的话,直接跟我说了便是。”
“老奴去放账本了,大人您慢慢休息。”
吴主事得到她的信任,心里自然是高兴的,抱着账本就下去。
剩下沈郁一个人,撑在石桌上,望着院子里那棵又高又大的枣子树,发起了呆。
她望着树顶上最大的枣子,又想起了前些日子暮玉放在她窗台上的小枣,那个时候的枣子还太小了,吃着都是涩口的,暮玉还说,等枣子熟了再摘给她,没想到竟是一句不会再实现的妄言。
她想着想着,忽然一道白色的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抬头看去,瞧见那袭白色的衣袍微微飘荡着,他带着白玉面具,迎着微风和煦,低头看着她。
他的长发从不用簪子束缚,就这样任由它肆意于风中,那张白玉面具之下隐隐可见他的轮廓,桃色的唇,挺拔的鼻梁骨,半露不露,引人遐想。
沈郁咽了口口水,想到昨天他揽着自己的腰,面上顿时有些烧得慌,“九千岁,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凤千瑜负手站在她面前,一身白衣无尘,长剑随身,“来吃栗子糕。”
“千岁来早了,栗子糕才刚开始做呢。”
他回她:“不急。”
人家都说不急了,沈郁哪好意思说别的,只能给他倒上一杯茶,恭恭敬敬放在他面前,“来,九千岁坐着说话。”
凤千瑜拂起衣袍,坐在她旁边,看了一眼她的脚,“伤怎么样了。”
“好得差不多了,郎中说再过两天就无大碍了。”
沈郁说的都是实话,昨天请的郎中确实是这样说的,只是他还说可能要留疤,得忌口。
沈郁向来管得住嘴,这些都是小事。
凤千瑜压根就不管那郎中说了什么,那伤是他处理的,他比谁都清楚,“两天好不了,伤口深,至少半月不能沾水。”
半个月?沈郁惊了,但没反驳。
九千岁说的话谁敢反驳。
两人坐了一会儿,半天都没人说话,九千岁当真是来等栗子糕的,茶也不喝,东西也不吃,就坐在她身边话也不说。
沈郁一个姿势坐久了,累得慌,换了另一边靠着,正好离九千岁更近。她撑着石桌,看着被他冷落的茶,不解地问:“九千岁不喜欢这茶吗?”
“还好。”
凤千瑜没说不喜欢,只是从他的神情和语气,都能看出他的不喜。
“那千岁喜欢哪种?我让下人去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