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敛衽行礼。
李苌抬了抬手,尽管自己心中惦记着的,是正在毬场上挥汗如雨,惊艳万方的燕攸宁,却不得不为了在陛下面前把戏做全套,而对燕夜紫表露关怀。
他还必须要告诉她这个对自己而言不啻于噩耗的消息:“陛下许我,迎卿卿为侧妃,不知卿卿意下如何。”
人有风流,有下流。凭李苌的行事作为,说句下流不为过,但他说话的那种拿捏得当的亲昵而不显轻浮的腔调,却显得人很是有一种能迷惑小娘子的倜傥风流。
燕夜紫果然被迷得晕头转向,只觉得自己的一双脚仿佛踩不到实处,一梦醒来,就要从半空之中坠落,跌得个粉骨碎身。她既惊异,又欢喜,又害羞,“殿下,你说的,可是真?”
“自然是真。”
李苌的面庞在燕夜紫的眼中是如此温润如玉,他的声音是如此风流多情。
燕夜紫的红晕爬上了脸颊,扭捏了少顷,低低地道:“全凭陛下做主。”
侧妃虽为妾室,但这一刻燕夜紫感觉,只要能傍在这个身份贵重,又温柔可亲的俊美郎君的身旁,就算做妾也是心甘。何况她之前心已经落到了谷底,还以为这辈子再也不可能有机会侍奉东淄王殿下,没有想到峰回路转,自己还是赢了!
长宁郡主又如何,看中的无过一个永远不可能爬到高位的马奴,而东淄王殿下,乃储君的不二人选,人人都说,他将来贵不可言。凭着自己如今庶女的身份,自是很难嫁给他日后当上皇后,但即便如此,能有后宫中的一席之地,待老时,能有两宫太妃这样的声誉和地位,也是人间不枉了!
但其实李苌的内心忽然感到一阵烦躁,他实在不愿意继续与面前这个女人虚与委蛇下去,只想快离开此地,将目光放到燕攸宁的身上。
越是得不到,内心便越是骚动。
何况,谁要一个夏国公家由妓所生的庶女,颜色普通,性格更是恶毒。这一次,虽是自己的人顺势而为,但燕夜紫与燕攸宁好歹说是亲生姐妹,燕夜紫却想出这毒计,做她的枕边人岂能不不寒而栗。
李苌立刻生出了退意,他看向一旁,“咳咳,本王还有些要事,便不久待了。”
知道贵族子弟都去参与狩猎了,东淄王殿下自然不会向球场外巴巴望着的司马奴那样,连个上场的机会都没有。她欢喜羞怯无限:“嗯。殿下慢走。”
李苌暗中皱了下眉头,随即,敛去脸上的不耐烦,不动声色地朝旁走开。
直到李苌的身影消失在眼中,燕夜紫的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得正欢。怎么回事呢,殿下一走近,他身上那种浓烈的香气,便会无孔不入地渗入她全身皮肤一般令她战栗,心跳也似乎不再受控制了一般。这就是怦然心动之感吗?
再看此时的战局,燕攸宁已经在毬场上稳稳地占据了上风,她与同样球技出色的宜芳县主配合无间,默契至极,而另一旁的林墨池却似乎心不在焉,比分大幅落后于燕攸宁这一支球队。
如果是刚才,眼看燕攸宁又要赢了大大地露一回脸,她还不准心里还会不服,但此刻,有了东淄王殿下,她再看燕攸宁,只觉得犹如跳梁小丑一般。女人出风头又怎样,到头来嫁对郎才是真风光。而她说不准很快就成为东淄王殿下的侧妃了。
虽然崔宝玑还想着力挽狂澜,但只可惜有心无力,终究不敌,败下阵来。
这一次,她真的输得心服口服。
虽然林墨池拖后腿,但对于燕攸宁的球技,她认为,这必定是多年磨炼出来的真功夫,而且一定是有名师指点,才能有这潇洒迅疾,完全不逊于须眉男子的技术。
燕攸宁下马,任由风一吹,头上戴的翠绿色抹额被拂去,卷入了尘埃中。她接过绯衣递过去的干毛巾,擦了擦脸,因为运动过剧,她的脸颊红得犹如鸽血,周身浸泡在了热汗之中。但饶是如此,她下马之后的第一件事,还是到处去找霍西洲。
一扭头,只见球场之外,人堆之中,她等的人就在那里,眉目和煦舒朗,如日当空。
她的心也顿时温暖了起来。
正要向他迈步走过去,身后崔宝玑唤住了自己,她不得已,赢了球总要过去说几句漂亮的场面话,叹了口气,转身过去了。
跟在她身后下马的程芳菱,也收到了婢女递来的毛巾,擦干净脸上汗珠,不凑巧正在这时,她发现了毬场外与霍西洲站在一处的男人,程芳菱擦脸汗的小手停顿,收紧,却见他端方如玉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柔和神色,冲她,微微点了下头。
而就在这点头之后,程芳菱却快速地转过了面,看也不看他一眼,跟着燕攸宁走过去了。
贺退思大惑不解,自己得罪了程娘子,所以她讨厌自己?可是她那天看着像是很大度的啊,还祝他幸福呢……
贺退思瞥眼同样不大开怀的霍西洲,薄唇微动,有些纳闷地喃喃自语:“小娘子的心思,果然不是一般难测。”
霍西洲莫名其妙地看了贺退思一眼。
贺世子已转身离去。
第51章贺世子,你和燕姊姊一样……
崔宝玑与燕攸宁说了两句话,一扭头,林墨池不见人了,她纳闷不已,环顾四周,终于在球场外发现了林墨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