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也不知道跑出去了多远,他们看到不脚下的路,也不清前方的路,野草把视线彻底遮盖,要不是成天壁受过在视线受阻时辨别方向的能力,他们恐怕绕一个圈还会跑回原地。渐渐地,丛夏的体力开始跟不上了,身后的犬吠声越来越近,突然,俩人脚下一空,身体瞬间失重,不受控制地往下滚去。&ldo;啊啊‐‐&rdo;丛夏惊恐地大叫。下一秒,俩人一同摔落在地,虽然身下垫着厚实的野草,但依然摔得眼冒金星,丛夏刚经历过车祸,又体验自由落体,骨头几乎要散架,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成天壁从地上跳了起来,警惕地举着枪,低声道:&ldo;我的背包呢?里面有手电。&rdo;&ldo;背包……&rdo;丛夏摸了摸身边,背包早不知道摔哪里去了。他赶紧掏出手机,手机的电量还算充足,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一看,背包摔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成天壁赶紧过去拿出手电。强光手电筒一亮,周围的空间瞬间清晰了起来。他们所处的地方,真像一个山洞,四周已经被杂草铺满了,他们顺着草堆滚下来,离地距离至少有三层楼高,如果不是下面植被厚,他们早摔傻了。将近十米的距离,他们是无法攀爬上去的。可是,高速公路下面,怎么会有山洞呢?犬吠声在头顶响了一会儿,就消失了,看来那几只罗威纳终于放弃了。成天壁绕了一圈,断言道:&ldo;是废弃的排污管道。&rdo;管道内壁已经被植被覆盖,根本看不出原貌,丛夏接着光线仔细观察了一圈,分析了它的造型和位置,确实只有排污管道这个用途比较合理。还好是废弃的,他可不想掉进臭水沟里。&ldo;咱们怎么出去呢?&rdo;&ldo;爬不上去,只能往里走。&rdo;丛夏看了一眼黑漆漆地管道深处,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谁知道里面还有什么东西等着他们?他一步都不想往里面走了。成天壁开始全副武装自己。他在身上塞了两把军刀,两把手枪,还把中国制式的56冲锋枪组装起来挂在了胸前。看在丛夏眼里,就好像要上战场一样,不过他们面临的处境,没比战场好多少。丛夏道:&ldo;咱们至少应该等到天亮再走,地下排污管道可能长达几千米,地面已经被植被覆盖,我们很可能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不如等到天亮光线好的时候再想想办法。&rdo;&ldo;天亮之后,这里的能见度也不过百米,再往里走,还是漆黑一片,有区别吗?&rdo;丛夏一时语塞,他只是害怕,不想进去。成天壁看穿了他的心思,拉起自己背包的带子递给丛夏,&ldo;拽着,注意脚下。&rdo;丛夏在昏暗惨淡的光线里看着他冷漠的面容,心里涌上了一股暖意,尽管他们认识还不到一天,却已经经历了两次生死的挑战,这个人看上去不近人情,却没有一次放弃过他。也许在成天壁心里,只把他当成任务对象,可他却把成天壁当成了生死之交的朋友。丛夏忍不住扑上去,狠狠抱了他一下。成天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丛夏抱了一下之后就松开了,他拍了拍成天壁的肩膀,重重呼出口气,&ldo;就算咱们死了,黄泉路上也能做个伴儿,我听你的,往前走吧。&rdo;说完,他拽住了成天壁背包的带子,俩人往漆黑地、铺满植被的排污管道内部走去。10、全球大进化废弃的排污管道里漆黑一片,手电的光线给他们提供的能见度只有七八米,大部分的光亮都被吞没在了让人窒息的黑暗中。脚下的野草被他们踩得嘎吱作响,草丛中的虫鸣此起彼伏,丛夏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过如此接近大自然的声音,他的视听被人类制造的各类噪音污染惯了,此时反而觉得不适应。不,何止是不适应,伸手不见五指的排污管道,简直像一个被植被覆盖的地下洞穴,不知道会通向何方,也不知道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在前方等待,那种深深地恐惧,让丛夏感到呼吸困难。丛夏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只能拼命地和成天壁说话。&ldo;兵哥,咱们说说话吧。&rdo;&ldo;哎,你究竟多大啊?二十?二十三?&rdo;&ldo;兵哥,你不害怕吗?你饿不饿?我们的吃的都给那些狗了,接下来吃什么啊,要不咱们吃点野草吧。&rdo;丛夏现在已经饿了,想起中午那锅没吃完的猴子肉,他禁不住咽了咽口水。成天壁其实比他饿多了,自今天白天他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到现在,一直处于饥饿的状态,只是他一直没时间吃个饱,现在更是什么都不剩下了。不过,动植物进化如此之快,谁知道这些草会不会已经进化出毒素了,他不能乱吃。成天壁道:&ldo;忍着,走出这里再说。&rdo;&ldo;我怕你饿着,你是这里唯一的战斗力,你必须保持体力啊。&rdo;成天壁淡道:&ldo;我还没饿到要吃草,加快速度,离开这里再想办法找食物。&rdo;丛夏叹了口气,再一次为自己的没用感到沮丧。他甚至不能为救过自己两次的朋友弄一点像样的吃的。俩人不断地深入,一直走了近三公里,依然没有看到任何出口,只是,丛夏注意到他们脚下的杂草变少了,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增加的孢子类植物,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湿闷的味道,让人呼吸起来非常难受。脚下的路也越来越不好早,那些湿苔和各种各样的蘑菇非常地滑腻,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某种粘液上一样。丛夏一个不小心,滑了一跤,一屁股坐在地上,当他的手接触到地面上湿湿黏黏的植物时,他感到说不出的恶心。成天壁把他拽了起来,&ldo;注意脚下。&rdo;丛夏拼命往裤子上擦着手,嫌恶道:&ldo;好恶心,粘糊糊的。&rdo;成天壁拿手电筒四处照耀了一下,入目所及的地方铺满了各种颜色、各种大小的蘑菇,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心里非常不舒服。丛夏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地抓住了成天壁的手。成天壁皱了皱眉,&ldo;放开。&rdo;丛夏几乎要哭了,&ldo;大兵哥,你让我抓一会儿吧,这地方太他妈吓人了,我快走不下去了。&rdo;成天壁翻了个白眼。丛夏紧紧握着成天壁的手,那厚实的、带着硬茧的掌心非常地温暖,让他感到双腿找回了点行动力,他一点都不怀疑,如果是他一个人在这么一个诡异的地方,绝对五分钟就会发疯。成天壁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他恨不得拿胶布把自己粘到成天壁身上。如果不是地方不对,成天壁很想把丛夏敲晕过去。他对丛夏的软弱感到无奈和厌烦,但只要他还没死,只要他还穿着这一身军装,他就不能轻易放弃自己的任务,何况,他欠丛教授一份人情,他一定要把丛夏带回北京。成天壁只好让丛夏抓着他的手,这倒也可以防止俩人滑倒。俩人交握的手掌很快就冒出了汗,丛夏内心的紧张致使他越握越紧,生怕失去他心理上唯一的支柱。脚下的路变得越来越滑,俩人几乎是走三步就要努力稳住身形,饶是这样也摔倒了好几次。摔在滑腻腻的孢子植物上并不疼,但很恶心。其实那些蘑菇大多长得非常艳丽,很难想象在这不见阳光的地方会有植物长得那么绚烂多彩,可越艳丽的植物往往越毒,丛夏克制着自己的好奇心,奴心避开那些漂亮的蘑菇。就这样走了一个多小时,俩人都大汗淋漓,在孢子植物上前进不到一公里,比平地上走十公里都累。渐渐地,他们发现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幽蓝的光。那很可能是一个出口,俩人全都打起了精神,往那光源发出的方向走去。又走了半个多小时,幽蓝的光晕越来越大,当他们转过一个排污管道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入目的场景让他们震惊。那是一片极其开阔的洞穴,直径至少有百米,洞穴的石壁上长满了各色各样的蘑菇,有的鲜艳,有的朴素,有的甚至会发光,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洞穴最中心那个巨大的、发出淡蓝幽光的透明蘑菇。那蘑菇足足有三层楼高,直径六七十米,它只有一根汽车那么粗的矮胖的根茎,蘑菇的身体呈碗状,倒栽在根茎上,就像一个被风吹得外翻的伞。那巨大的蘑菇整体是透明的,表皮下布满了肉眼可见的有蓝色的细小经脉,就像是它的毛细血管一样,密密麻麻,纵横交错,而且,那些经络不禁长在它自己身上,还从它身体里蔓延到地面,像地下河的脉络一般,像整个洞穴延伸,洞穴里所有的生物,仿佛都在它的网内。另外,在蘑菇伞的中心地带,有一个暗绿色的发光体,但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但似乎所有的脉络都是从那里伸展出来的。那朵巨大的蘑菇,在洞穴里轻轻地、轻轻地摇晃着,摇晃的幅度很小,就好像听了摇篮曲在跟着轻哼,那透明的身体、蓝色的发光的经脉和无与伦比的巨大体型,让它看上去有一种魔性的美,可无论它有多美,这一幕只让在场的两个人类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