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问道。
“俺娘说,种出来的东西都让税吏收走了,这两年年景也不好,家里人多地少,不够吃。”
信王默然,看来这次来是来对了,要不然怎么知道民间很多百姓已经活不下去了呢。这些事情一定要告诉皇兄,要不然皇兄还以为百姓都安居乐业呢。
“那你们为什么不去海州呀?”
卢艳芳问道。
“俺娘说,家里还有老宅,还有二十亩地,都是祖辈辛苦攒下来的,舍不得啊!”
是啊,舍不得啊!中国的老百姓最在意的就是土地乡梓,如果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怎么会选择离乡呢。所以到海州的大部分都是家里没有田地的流民或都租户,到海州那边的自耕农比例实在是不高。
卢艳芳正在沉思着,远处一骑快而来,到了近边一看,却是张同敦,他下了马后,见到卢艳芳在这里,很是意外。不过他还是见了礼后,对张宝儿说道:“小妹,爹要出了,让我来接你。”
“大哥,可是这粥棚怎么办,这么多难民呢?”
“我是先来报信的,替你的人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暂时你就让别人先顶顶。”
张宝儿有点犹豫,还是卢艳芳说道:“宝儿姐姐,没事,我们一起回,这里让他们先盯着,少了你也能转起来。”
回家祭祖那是大事,当下张宝儿也不再犹豫,跟别的员工交待了一声,跟着卢艳芳坐上了马车。二狗跟着马车哭了起来,宝儿大声说道:“二狗,记住,过不下去就来海州找我或者找沈知州。”
信王在马车上注意到,往南去的流民很多,但大部分是青壮,不禁有些疑惑,在兖州府可是既有青壮也有老弱的,这些老弱去哪里了呢?他疑惑的问卢艳芳,旁边的宝儿接口道:“我们每天都会有运粮车过来,回去的时候就接上老弱。要是老弱要走这几百里的路,还不得累死啊!”
信王点点头,仔细观察着流民的队伍,只见每隔二十里就建有一个粥棚,每隔四十里的粥棚多了一个点睡觉的地方,也就是说这些流民每天要走四十里。从第二个粥棚开始,不光有粥,还有馒头供应。信王虚心的向张宝儿请教,宝儿说道:“是怕有些流民饿得久了,一下吃多了馒头会涨死,所以第一顿给的是只能是稀的。”
信王恍然大悟,心想这华夏公司管事的人倒是心细。接着他又问道:“这来的都是兖州府的人?”
“那倒不是,还有青州、济南、莱州,甚至登州的辽民也有过来的,那边归德府也有人过来,反正现在每天都要来个千百人,每天都得运1oo石粮过来呢。”
“这么多粮食?海州有这么多粮食吗?”
信王好奇的问道。
“花钱买呗,要不然咋办,总不能让这么多人饿肚子吧?”
卢艳芳回答道:“再说了,玉飞哥哥可厉害了,现在每年出产的粮食估计都有五百万石了。”
信王在心里默算着,好象觉得五百万石也不是很多。卢艳芳看他算得辛苦,直接说道:“笨蛋,一个人平均两石五一年,可以养活2oo万人,现在海州也不过六七十万人,肯定是够的,现在施粥很多还是本地人来吃,要不然也用不了这么多粮食。”
信王也是小孩心态,被卢艳芳怼了后就不再理她,倒是张宝儿给他仔细解释了一翻。
而在遥远的打狗港附近,李斌一家看着整出的十亩地种上了稻子,最近一直劳累的身子好象都轻松了不少。家里壮劳力太少,今年也只能开垦这么多了,还是想念家里的两个大小子啊,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如果他们在就可以轻松一点了,听农技员说,这里一年两熟,一季可以收十石一亩,华夏公司还保本收购4钱一石,自己家一年可以收2oo石,自己留下二十石,一年还可以得至少7o两银子,当然要除掉化肥钱十两,这是什么概念?以前累死累活一年最多也能得个十两银子,这还是年景好的时候,在这里干一年就顶老家干至少五、六年。
要是两个大小子也在这里就好了,一年可以建个好一点的房子,两年就可以娶个媳妇,那样自己也算对得起祖先了,虽然远离故土,但庄稼人也讲究不了那么多。这时六女在叫他回家吃饭,本来五女跟六女是要上学的,不过由于学校还没建好,要过两个月才能上学,在家里也算是能帮忙烧饭。四子李炳?去当了兵,虽然军户出身的李斌很不想自己的儿子去当兵,不过按这边的规矩13至15岁的小孩都要去当兵,倒也不一定就能进部队,有一些人训练不过关还是可以去做工或回家务农,但来招兵的那军人说得好,现在的生活需要军队去维护,要不然即使有再多钱都会被敌人抢走,李斌还是咬着牙把自家最后一个儿子送走,并让他在部队里好好干,有机会打回辽南去,找找大子和二子,不过想起建奴的凶残,暗地里李斌还是有些担心。
李斌吃着红薯饭,还有一个加餐的鸡蛋,心里非常的舒畅,这才是生活啊。华夏公司在秋收前每个辽民每个月提供2o斤的米和各十斤的红薯、土豆,让李斌家生活无忧。自家女人虽说是个小脚,但除了干不得地里的活,操持家务也是一把好手,把个简陋的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自己的三女当时也给裹了脚,但就是因为小脚跑不快才给建奴追上糟蹋了。不过五女、六女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裹脚了,自己也不愿意,华夏公司也不允许,说是对女性的摧残,特别是那些女兵过来,看到有裹脚的女孩,就对着父母一顿训,对一些顽固的父母,每天都上门盯着不许裹脚。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接着门外传来了农技员老林的声音:“老李在家吗?”
李斌赶紧应了一声迎了出去,老林对他们家帮助可多了。
老林见李斌出来,也不客气直接说道:“老李,你是不是有个叫李炳福的儿子?”
李斌一愣,说道:“是啊,我家二儿子就叫李炳福。”
“那就对了,你家二儿子捎信来了。”
说完把一封信交给了李斌。李斌心里虽然很激动,但也没有先看信,而是邀请老林进屋吃饭。老林摆摆手,从兜里掏出一盒“贵烟”
,递给李斌一根,拿了火柴点上,慢悠悠的说道:“老李,听送信的说,你家二儿子参加了建奴,在连云岛被俘了,现在在长生岛改造呢,估计改造个几个月就可以过来了。我听说辽南死了很多人,活着就好啊!”
两人一边抽着烟,一边唠着磕,看见李斌的目光一直看向那封信,老林聊了几句后就告辞了。
李斌拆开了信,虽说也是军户,但李斌家是世袭百户,原本家中也有百来亩的地,所以家中的男丁都有机会上学认字。二子在信中说,他在攻打连云岛的时候被解救了,因为参加过汉军,需要劳动改造几个月后才能回家,不过管事说了,如果表现好的话两个月就可以自由了,到时可以参军也可以送到台湾来。他想着参军,找找大哥,大哥在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是给一个汉军当家丁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如果见到他一定把他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