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早就听说了,这皇帝当年夺皇位的时候的各种事迹,那强硬的手腕叫人无端会打寒战,好似根本就是个无情冷血的人一般。沈瑶光在想,倘若今日中毒躺在床上的人是纳兰述,这皇帝还会这般失控吗?
对,他一定会很难过!毕竟虎毒不食子。
可是他一定不会在众人面前如此失态!
真是怪了,这轩辕夜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沈瑶光纵然心中百转千回,脸上却依然泪如雨下,虔诚的伏在地上,“皇上,真的不是臣女啊。皇上您今日杀了臣女不要紧,只求您一定要救王爷,也请您千万别迁怒我家人,要怪就怪臣女一个人就好。”
皇帝心中虽恼火万分,恨不能直接杀了沈瑶光才泄愤,可是他嘴上说的厉害,心中却并非真打算杀沈瑶光。毕竟传进宫的消息说的清清楚楚,是沈瑶光要给轩辕夜下毒。
虽然一开始接到这消息,皇帝也不是很确定,不过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派了人过来,谁知道就真的遇上这种事情了。当下他心中已经对那消息相信了十之**。
这会儿连王太医都解不了这毒,他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沈瑶光这个下毒之人的身上,所以他还不能杀她。
不过心中虽然如此盘算了,面子上却依然格外的阴沉,冷声下令道:“来人,传朕旨意,广招天下良医,谁若能治好文亲王,商赏银万两。朕就不相信倾天下之力还救不了他!沈瑶光,你想死,朕便成全你!来人,将她压入死牢,明日一早午门外问斩!”
皇帝的命令刚下,外面便有人进来传话,说是府沈华宇与夫人唐婉秋过来了。
皇帝有心要威胁的沈瑶光,当下命人传了他们进来。
沈瑶光抬头,却见不止是爹娘,那宋姨妈也跟着来了。
不过与父母脸上焦急关切的神色不同,那宋姨妈脸上虽端的是焦虑担心的模样,那双眼睛里却闪动着幸灾乐祸的神色。好似她终于盼来了这一天一样。
沈华宇进了门看了女儿一眼,虽关切的紧,却还是顾着礼仪走到皇帝跟前行了君臣之礼。
沈华宇本就生的异常俊美,早在他年轻还没考取功名的时候,十里八乡的相亲们都传他是天下间最美的男子。如今他虽然已年过四十,可是因为生活习惯好,不沉迷酒色,加上早年间跟的名师习得不俗的武艺,因而看起来也不过就是三十出头的模样。
而他虽有一身好武艺,却又是满腹经纶的读书人,素日里不需要穿官服的时候他总是穿着素色的长衫,或弹琴或吟诗,活脱脱就是个风流雅士的样子。不认识的人断想不到他便是位极人臣的府大人。
沈瑶光与京城那些个官宦人家的小姐千金们都是有往来的,有时候大家聚在一处说话的时候,话题总会不由自主的落在她父亲身上。那些小姐郡主们提起她父亲的时候,总是一副艳羡的模样,像是她父亲要是能年轻个十来岁,她们个个都要非他不嫁了。
她嘴上虽然不说,心中却也为自己有这么个出色的父亲感到自豪。
不过她自豪不是因为父亲长的足够的好看,她自豪的是,她的父亲虽然为官为臣,身上却没有半分官场上的奢靡无道,昏庸堕落。在她的眼中,父亲更像是个隐士。
人都说,小隐隐于山,中隐隐于世,大隐隐于朝。她觉得她的父亲就是大隐。
她自然知道父亲再怎么与众不同,在皇帝面前都是要下跪磕头的。从前,这一幕她也不是没见过。可是今日,她看他这一跪,心却跟着颤了一下,眼眶也不由的热了。
无他,只是她心理清楚,往常父亲跪皇帝,是君臣之道,而今日,父亲这一跪,却是为了女儿,不得不跪。
而沈夫人到底是女儿家,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在得知女儿给文亲王下毒惊动了皇帝之后,她早已经吓的六神无主。若非相公从旁安慰着,这会儿她早哭死过去了。
如今进了门,她谁也看不见,直奔着女儿过去,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大哭道:“瑶儿,你怎么这么傻啊?娘知道你根本不想嫁给王爷。可是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呢?你不愿意,娘跟你爹就算拼了抗旨不尊,也不会逼你的。你怎么自己就做出这种傻事了?”
那沈夫人听说女儿给文亲王下毒的时候,心中完全没有怀疑。她只当女儿是不愿意嫁给文亲王又不愿意拖累他们,所以才出此下策。
若是平日里,她自然也知道这些话不能说。可是这会儿,她早已经六神无主,进门之前又听皇帝盛怒之下下令要斩杀自己的女儿。她哪里还能想到别的。更把相公在路上交代的话——让她无论如何不要承认女儿下毒,若是没把握,就干脆不要说话——这些话,她早就忘得干干净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