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我……”
阿竹心里一片忐忑,上下嘴皮打架,却是不知道怎么表达。鹤玄又是揉了两把他的头,将本就乱糟的头揉成了一个鸡窝。
鹤玄道:“好了,小破竹子。重烬门可是大门宗,将来你有了大修为,哥哥和阿姐还得寻你做靠山呢!”
阿竹又是哭又是笑,和两人抱做一团。
第二日,阿竹南下重烬门。阿竹始终记得要成为师兄和阿姐的靠山。一年、三年、五年……阿竹终于变成了重竹。
不过还未等得他这座靠山回到青鹤门,美人面就爆了。熬得这场祸事过去,阿姐也名声大噪。重竹没有等来故人相聚,却等来了鹤玄重伤仙尊,与鹤雪双双逃走的消息。
寻了两日,重竹终于在青鹤宗后山一洞穴中寻到了师兄和阿姐。那洞穴本不是隐蔽之所。只因他们当年打山鸡玩闹之时,现那石壁之后别有洞天,鹤玄以灵设禁,开了一道仅他们三人可通的石门。这禁制设得巧妙,以四周石材和藤蔓作气息掩盖,成为他三人的秘密天地,竟一时瞒过了那些自视甚高的修士。
知道这处定不是常栖之所,重竹秘密将二人藏到了界河之下。如此安然躲过了第一波大肆搜捕。
又过得一月,重竹于宗门议事时,听得各派已开始怀疑各处秘境,作势要将九州翻个底朝天。众仙断言鹤玄修习邪道,若待他大成,半数修者必定为其所控,仙门大乱,必须将鹤玄揪出挫魂扬灰。至于鹤雪,此女魂道有为,尚可留一息,调教一番,对仙门或有用处。
重竹大骇,趁夜赶往界河,告知阿姐。彼时鹤玄正着力恢复灵力,鹤雪亦不让重竹告知其此事,而是想了一个弃车保帅、又不让重竹身陷囹圄之法。两人决裂之战,保鹤玄一命,困其于界河。鹤雪以身入局,博信任、修魂道、待时机。
鹤玄那时满心愤怒不解,囚于暗无天日之河底,与美人面为伴。
鹤雪大义灭亲,亲手废半身修为设禁困情郎,百家大为赞赏,又见她修为废去大半,戒心也逐渐消除。鹤雪主动拜于重烬门,分魂修道,大半灵力压在魂体之上,连宗门仙都未察觉。数年之后,鹤雪坐镇魂修师尊,是为重月。
又是一年试炼之时,绿央和夏书筠无意踏入界河底,遇鹤玄。鹤玄寄于绿央魂器,欲求重回。
重月第一次为绿央把脉之时,便已察觉。相伴十数载,以她的魂道修为,如何不能察觉师兄的伎俩。
是以,重月已知避无可避,多年来的隐匿修道,终是要派上用场。
“阿竹,待师兄重回之日。届时,你以禁制假作围困之局,我会自爆魂体制造我与他同归于尽之假象。如此,可保师兄,亦不会毁你前途。”
重月坐于案前,此话轻巧得像在唠家常。
重竹道:“阿姐!此举等于自废修为,真的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吗?”
重月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道:“你知道的,别的办法不过换来四处逃窜永无宁日。我屈于此地,一开始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
重竹不再言语,只能闭上眼,默默点头。
至此,竹马与青梅,以身入局,以情为引,瞒天过海。
只有重竹,什么都知晓,却什么都无法言说。
未曾想鹤玄一时未清真相,心神大乱之际,爆开灵力破了重竹禁制,引得重风亲自前来斩杀。鹤雪就算以魂体自爆让二人脱身,重风却依然不肯就此罢手。
重竹已被绿央和风羲扶回居所,这数十载的前尘,竟也只需要这片刻时光,就能尽数说完。匿于时光的种种,终不过是寥寥几句便可言尽,未置于其中者,又如何能有感同身受之说。
安置重竹躺下,绿央握住他的手腕,开始缓缓输送灵力。
重竹道:“好了。你这小树妖,别白费力气了。师兄以御灵伤我,你这点灵力又有何用呢。”
刚说完,他便在这灵力之中感受到了一丝异样。
他一只手反握住绿央的手腕,惊诧道:“你?!师兄竟然……”
绿央默默点头,她输送的灵力,正是以御灵之术,在缓缓修复重竹的破损之处。
“罢了,师兄啊师兄……只是,小绿央,以后断不可让任何人知晓此事。切记!”
重竹握着绿央的手又紧了几分,语气分外严肃。言罢,又看了看一旁的风羲。
绿央也觉察了重竹的视线,道:“师尊放心,她是我最信赖之人。”
重竹这才松了手,彻底躺了下去。绿央修为自然赶不上鹤玄,但也让他轻松些许。
“师尊,重月……鹤雪师尊和我师父,当真身死魂消了吗?”
绿央手已有微微颤抖。
重竹没有回答她,只幽幽开口说了三个字:“无间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