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总是无理,制造混沌的人心安理得,未能分开迷雾的却在自责。
池跃安静了会儿才问他说,“您说的泥足,就是这件事么?”
“逃脱不掉的噩梦就是吞人的淤泥,”
沈浩澄点一点头,“因为不心安,不能踏实。如果事情做到位了结果还是这个结果,对我也不一样。”
“您别这么想,是他倒霉,”
池跃低声说道,“那么巧就赶上向律生病,赶上您半路接手,还是第一次独立办案,也难免的。毕竟……杀了人啊!”
“那是一口气息。”
沈浩澄非常认真地说,“是条性命!如果找到借口就能释然,沈浩澄依然是大律师,却不一定还是沈浩澄。咱们不是替天行道的人,职业规定我们能为罪犯,只能为罪犯争取一点儿权益,总要做到不遗余力,而不是自我欺骗。你得知道,杨嘉恒从前,没有犯罪之前,也是一个积极进取努力生活的人。”
池跃缓缓垂下纤长眼睫,“我当然知道……”
“所以不能为了顾及我的利益随便放弃别人,”
沈浩澄有些循循善诱,“我是你的上级律师,人总容易日久生情,某种程度来说,你的倾斜就是私欲战胜了公心。池跃,咱们还是收钱办事的,这可不行啊!”
“没有……”
池跃马上强辩,“没有日久生情。”
“没说生那个情!”
沈浩澄轻轻一嗤,“紧张什么?怎么就不生情?不生我师父敢这么骂我?不生秦大沛巴巴地唠叨一番还送豪车给咱们开?都是人么!”
池跃微微坦然了些,“您说的是。沈律,我还是狭隘。”
“没事儿!”
沈浩澄起身去换衣服,临走反手拍拍池跃的肩,“听话就行!慢慢长吧!”
接连受伤都没影响睡眠的池跃这晚没躺安稳,眼前都是乱起八遭的画面,一下是杨嘉恒木然的脸,一下是他凭空揣想出来的包二力,一下又是狂奔过来的黑衣歹徒,一下则是侃侃而谈的秦大沛。
日久生情理论如果成立,他紧张沈浩澄就像沈浩澄紧张他一样自然,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可是自己才来不到一月,真算久吗?
吃人家的住人家的,理所当然天经地义,要是为点什么不可抗力别离分开,还会不会关心彼此的安危?
池跃从来不善思考复杂问题,觉得有点儿头痛。
江影的憔悴特别明显,属于那种肉眼可见地苍白瘦弱,比前一次的状态还要不好。
沈浩澄率先说了杨嘉恒要他转述的话,看到江影胸口急促起伏了几下又后劲儿不足地平复下去,才温声问,“您看着状态不好,身体不舒服么?要注意调养。”
江影苦笑了下,“怎么好?张申他姐死命地闹,逼着瑞信的人事部门开了我弟弟……家里也不消停,要不是等着我分财产,可能都没地方容我……他们还不知道呢,哪有财产?婚后四年,张申一直处心积虑地转移收入,我不会得着什么……”
沈浩澄不吭声。
暂时爱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