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女便道:“是呀。建业的花朝日,每年会在女郎中选才貌最佳者为‘花神’。这个是要比的,不光各家郎君女郎们投选,建业每年会请五位名士点评呢。当选为‘花神’了,不光在花朝日那天给全城百姓撒花送祝福,还会得才子们作画作诗称颂,画像载入‘花神册’。这可是很大的荣耀了……”
她越说,语气便越酸,越哀怨。其他女郎表情各异,却也多见欣羡之色。
王氏女转头将罗令妤盯了半天,笑道:“罗妹妹这般相貌,才情我们也是服了的,今年可是试一试嘛?你若是试,我便把今年的名额投给你。”
众女愣一下后,纷纷来打量罗令妤,然后心思百转下,都笑称可以送出名额选她。罗令妤连连摆手说不行,韩氏女冷笑:“你们把罗姐姐夸上天也没用。那位陈娘子,曾师承当代大儒周潭,连续两年都是‘花神’了。咱们选谁不重要,最后几位名士定谁才是谁。他们都是名士,最后肯定还是选周大儒的爱徒陈娘子。”
众人一滞,有人便说:“陈娘子确实才情比我们好。”
罗令妤若有所思,心中动了起来。
听她们所说,那个没见过面的“陈娘子”
好似是建业女郎中公认的“才女”
。才女是谁罗令妤才不在乎,但是“花神”
的荣誉,一年才一次,最后还能载入“花神册”
,世人传阅而颂。就是不为婚姻大事,这个殊荣也值得争一把。何况以此年代人对“花神”
的高誉,几乎可以想到对婚姻大事的助益。
就是这个陈娘子根基极深,她一个初来乍到的,怎么能打败呢……
罗令妤安静地听着各女争执,心里转着自己这小心思,小算计在脑海里打转。冷不丁,一旁的公主刘棠转过脸,小声与她说:“我觉得你一定可以成‘花神’的。”
罗令妤凤眼轻挑,明眸灿然回望。她心里念头起来,盯着刘棠,心想:哦,公主……好似以前没有公主争过什么“花神”
,若是公主争起来,不知道能不能和那位陈娘子平分秋色?
罗令妤给自己找到了一个踏脚石,回以微笑:“我觉得你也可以呢。让你兄长帮你。而且你兄长那么多。”
还都是公子,位高权重,谁敢争?
刘棠一愣,显然从来没想过这个,眼睛眨啊眨,心思动了:咦,对啊,她好像也能玩这个呢。
忽悠了刘棠一把,再和女郎们玩笑了不到一个时辰,夜深了,众女接连困顿,便各自离席去睡。让灵玉等侍女留在席面上帮忙收拾筵席残局,罗令妤独自出门沿湖走动。
半岛花海一望无尽,衣裙掠水惊鸿,罗令妤慢悠悠地走在紫霞湖边,绯红花瓣悠悠然从头顶落下,随着游水漂浮。罗令妤心中激荡无比,边散着步,边琢磨着她要如何争那花神。
如果真有公主参加,和那陈娘子平分秋色就好了。二虎相争,她这个外地来的女郎,才有异军突起的可能。然而那也不够,她必得出色到极致,让人一眼定睛,才能为“花神”
铺最好的路。罗令妤在湖边徘徊来去,想她该以何才艺如何惊艳世人……
这边犹豫不决地踩湖而走,湖水突然泛起涟漪,扑棱棱地冒泡,一只手从水里伸出,一把抓住了罗令妤的脚。
罗令妤吓得魂不守舍,才要尖叫,湖里湿漉漉的郎君满面苍白地冒了出来:“别喊……救我。”
半夜三更从紫霞湖突然钻出来的、胸膛胳臂处一片血红、水鬼一样的俊美郎君,正是消失了两日的陆三郎陆昀。
陆昀仰头看到罗令妤迟疑的神色,一声苦笑:怎么又是她?其他女郎怎么就不能跟罗令妤一样,喜欢半夜三更在紫霞湖边转来转去?
罗令妤这个狠心的女子……会不会又要把他推下水当没看见,她掉头就走,改日声称“夜太深了我没看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