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家又因着这个来的,还想通过大侄女的教习先生请人,这是非求到咱们跟前不可的。老太太最经不得人捧,何况这许多人家一起捧。再加上她自己恐怕也乐意这样的事儿,你看着吧,若真办起来,那女学选址十有八九就得在这里。
“再说府里。大房还有个四丫头呢,那也是嫡出的。三房只一个姑娘,虽不是老三媳妇亲生的,这许多年来也常带在身边教养着,这事儿就算不怎么太上心,也不会泼冷水。最要紧是四房那里,两个嫡女,老四媳妇又是个顶要强的,这事儿她准保得往上赶。
“这么算算,是不是十拿九稳?所以我方才说,这事儿没跑了,且依着老太太那性子,恐怕这几日就要动起来。”
许氏一行听一行点头,听到最后叹道:“也好,我是不指着咱们蕊儿也离家千里地去读个什么书院。只若是能成,跟外头几家的姑娘小姐们处几年,学些人情世故也好。这孩子实在太腼腆,生人跟前都恨不得看不见她才好。”
越湛迟一叹:“咱们在这里也尴尬着,孩子又不傻,姑娘又不比小子,她心细又不爱言声,我怕她在外头受了什么话,心里存着,才越来越不爱同人打交道。”
许氏见越湛迟又提起自己身份,便劝道:“你又多心了。再说了,咱们在这里还能一辈子了?总要出去的。”
越湛迟点头道:“蕊儿也大了,咱们的什么打算,有些也可以说给她听听。别教她在这里受了委屈。也是我这当爹的连累他们,还有你。”
许氏嗔着道:“你瞧瞧这都什么话儿!咱们一家人,论起这些来什么意思?!日子总是人过出来的,有什么谁连累谁的道理。你放心,蕊儿天天跟着我,她性子单纯,没人给她委屈受。”
越湛迟笑道:“那就好。”
才又说起这一日的杂务来。
第4章寿面席
又说傅清溪同柳彦姝从青桑院出来,眼看快到晚饭时候,便一路说着话往落萍院走。
傅清溪心思全不在什么女学男学上头,只对柳彦姝道:“柳姐姐,这回你那边是全拿的料子,还是拿的衣裳?”
越家的定例,每季衣裳,姑娘们可以拿了料子自己回去叫人做,也可以直让针线上的做了来。虽针线上照理说也是按吩咐做的,总不如自己身边人动手时时得见,有什么想改的想添的也能立马动手。是以若是得了特别心仪的料子,多半都拿了回来自己屋里动手做。
柳彦姝容色出众,自小对穿戴肯花心思。她屋里做出来的衣裳,有时候反倒让针线上的长了见识。也不是她屋里有什么多能干的针线师傅,实在是她心思活络,常常看过旁人的衣饰就起了主意,取长补短,另出新意,时有出人意表之作。这一点,便是老太太也着实夸过她几回。
傅清溪就不行了。一则她年纪略小,二来模样顶多算个清秀,哪怕一样衣裳,柳彦姝穿着叫人移不开眼睛,她穿了顶多让人说一句“衣裳不错”
,如此而已。
虽是如此,哪有小姑娘不爱美的,因此回回得了例,她都要向柳彦姝请教两句,另一个呢,也素来不吝赐教的,这回便又问上了。
柳彦姝道:“这回要做的都是夏天穿的了,我看有几块暗花罗暗纹绫的,就留下来自己做了。天热了衣裳要看着轻盈才好,太过繁丽的看着就闹心,越发热了,还怎么穿呢。我就打算拿顶细的银线,给一些暗纹描个线,闪闪烁烁的一点点……正叫她们做呢。”
傅清溪听完了就赞叹:“你这脑子可怎么生的呢,新花样一个接一个的。我还是算了吧,听着就琐碎,到时候嬷嬷又说我心思不用在正事儿上。”
柳彦姝鼻子里哼笑一声道:“不是我说,这做奴才的就该有做奴才的样儿,主子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一门心思老想着做主子的主儿,到底谁是奴才了?!”
傅清溪赶紧扯她袖子,柳彦姝一甩手,气恨道:“你呀,就这个没出息的样儿!咱们在这儿住着,是老太爷使人接了来的。日常份例,是老太太定下的。大舅母也说过,咱们就同府里的姑娘一个样儿,连等例都同姐妹们一般。我倒不信大姐姐、四姐姐的随侍嬷嬷们也会有事没事教训她们一回!”
傅清溪忙道:“你也太肯生气了。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舅母不是还说过,随侍嬷嬷们本来就还担了教导之责。上回三姐姐晚上看书不睡觉,还不是让李嬷嬷给训哭了……”
柳彦姝一声冷笑:“是啊,让她训大姐姐、四姐姐一个试试!一群看人下菜碟的东西!”
傅清溪见越说越乱,便住了嘴,柳彦姝气她是非不分,也不肯说话了,两人就默不作声地回了院子。晚饭也是各自在屋里吃的,连饭后去老太太那里都没约着一块儿走。
话由来比人走得快,这头陶嬷嬷听了杏儿学柳彦姝说的话,也良久不语。杏儿自道:“这柳姑娘气性大是一个,还有,真是不识好人心!这府里别说多养两个姑娘,照这样儿,就是再多养个十几二十个又能怎么样。份例,份例能有几个料钱!不过跟养个猫儿狗儿似的,往个院子一放,配上几个人手伺候着,给吃给穿,完事了。到时候往出一嫁,听凭生死。白得个宽厚仁慈的名声,费的还没有雀儿楼那头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