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你的,人家是想给老大递情书好吧。”
“那她至少看我了。老大你要去哪?”
君羽谦爬上了一摩托后座,懒洋洋道:“回去睡觉啊。”
被他爬车的那个喜笑颜开,“走,老大我送你回去。”
“冬瓜,你这轮胎是不是漏气了?”
君羽谦对他记得这么清楚,更多是因为几年后的那次噩耗。
冬瓜叫元小东,有点小胖,经常笑眯眯的,闻言怕了拍胸脯,“放心吧老大,能走到南广场。”
君羽谦在这次被严重批评教育后算是“金盆洗手”
了,小弟们也因为那大阵仗也受了点惊吓,变得老实了不少。二中虽然懒懒散散,但高三还是抓紧了点儿,于是每年还是有那么一批上本科线的,冬瓜本来成绩还不错,考上了三本,但是家里不送,于是跟着熟人出去打工了。
当时的消息是这么说:他运气背啊,上工第一天,才干了不到两小时,就出事了。
他和许多同学赶回来吊唁,看到冬瓜的父亲嚎啕大哭,一字一句泣着血,后悔没让儿子去读大学,如果不是那样,怎么会……
笑得没心没肺的少年,不该就那样离去。
冬瓜还在问,“老大,你晚上是不是有什么大招?”
君羽谦点头,“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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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呀?”
虚掩的大门内传来一道女声,接着是放东西快步走到门边的脚步声。
喻舒晏仰着头,笑着喊,“妈!”
柳如茵愣了下,然后笑起来问道,“哎哟,今天回来这么早?什么事儿这么高兴?是不是又考试了?成绩出来没?这次第几名?”
来了,又来了。
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
喻舒晏叹气,佯装不满,“妈,没考试,我就不能早点回家啊。”
柳如茵转身唠叨:“你以前放学都还要做会儿作业,一般六点才回来。那你带课本回来没?现在还早,赶紧去看书,上次给你买的英语磁带,要坚持听。”
“我知道。妈你休息一下,看一会外面的树,朝远处看看,对眼睛好一点。”
喻舒晏走到客厅里桌子前,看着码得整整齐齐的电路板。
问道,“妈,还有多少没做完?”
“没多少了,你快去看书,这个不要你弄。”
柳如茵走过来拂开他的手,“这批货厂里要得紧,我前几天熬夜做了四百多个,白天也没休息,加起来这个月起码能多五百块了。”
“妈。”
喻舒晏无奈又心疼。
他妈现在的工作是从县里一个小作坊工厂里接的活儿,可以领回家做。把一块块电路板上的线分门别类贴到一起,细细密密的几十条,看得人眼花缭乱。厂里按件数算钱,时间自由,对很多带小孩的妈妈是个挣外快的好方法。
明显喻舒晏的妈不是这种情况,而是身体原因,做其他事很不方便,每周领电路板回家贴线,熬夜或者忘了吃饭是常事,对儿子说得最多就是:“我现在辛苦点没关系,你一定要认真读书将来有出息。不要像我文化不高,技术也不懂,所以过得这么苦。你考上好大学,妈砸锅卖铁也会把你送出来。”
现在,喻妈妈看儿子没动,皱着眉不悦道,“叫你搞学习呢怎么还不去?你爸那个不负责的几个月不来电话了,一分钱不知道寄回来。不过小晏,家里拮据你也不要太省了,该加餐就加餐,还在长身体呢。”
喻舒晏哭笑不得,他妈不遗余力告诉他家里穷,特别穷,并且完全指望不上那个挣不到钱的父亲。
“妈,爸真的几个月没打电话了?”
柳如茵低着头做事,“可不是,上次说工地上的钱没结到,老板跑了,包工头也跑了。你说外面的人怎么这么黑心呢。你爸也是,老实本分的,要不到就不要了,也不想想家里还有个学生等着用钱。”
柳如茵说着说着就来气,“当初把家里的存款全拿去做生意,亏得血本无归不说,还倒欠了好几万。要不然我们家也早就在南广场那里买上房了,真是迟早要被他气死。”
喻舒晏面无表情:妈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是啊,他们之所以现在这么拮据,因为妈早些年去外面打工,被机器伤了脚,虽然治好了但留下了残疾,走路有些辛苦,厂里赔了二十来万,被他爸拿去做生意亏完了。
是真的亏完了,也可以说被合伙人骗了。
总之,现在父亲辗转在工地,做苦力挣血汗钱,但时常结不到工资,也很久很久没钱寄回来,而家里开销包括他上学费用全靠妈加班加点做手工。
住在汽车站后面那片老房子里,很穷。
喻舒晏便一直背着穷学生的名头,背负着家里的期望,认真学习,拼命拿奖学金,努力不让妈操心,直到大学毕业。
上班没几天,他在京市遇到了开着豪车的老子,上来给他一串房钥匙。二百来平米的公寓,说是庆祝他进入名企上班。
那一刻,喻舒晏心中有什么山崩地裂。
回去后就一个人躲在卫生间哭了。
这么多年的坚持,内心深处的自卑……不过是一场谎言。
冷静下来后,他和他妈打了几个小时的长途。
真相让他无奈又心酸。
他爸当初的生意是亏了,但是很快就赚回来了。并且这个时候,他没记错的话,他爸已经承包了上沪一个港口的所有货物运输,当着小老板,往家里账户少说打了百来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