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搶過她手裡的蘋果,「咔嚓」一大口。
——他幫她紮營。
——在她凍僵的時候,他提供了一個懷抱。
——在她遇險的時候,他飛身撲救。
這些,其實,都是一個領隊可做可不做,做了也不過分的事情。
筱曦突然明白了自己心裡的失落。
在這雪域高原的大山深處,一個老驢對一個小白的關心,並不一定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很多時候,那只是出於強者對於弱者的憐憫和照顧而已。
可是,明白了,心裡,卻更失落了。
她不想要他的憐憫和照顧,她想要……她想要什麼呢?
今天的路果然非常難走。
上午11點之前,全隊要爬過海拔47oo米的次丁埡口,所以從出發開始,一路都是上坡。
天空有點陰沉,空氣當中充滿了潮濕的味道,雲靄籠罩在山巔,連身後的冰川都隱約不清了。
高原的地面上,全是冰川紀留下來的礫石,偶爾,有一叢叢的高山植物,頑強地從碎石下掙扎著冒出頭來。
越來越稀薄的空氣,陡峭的山路,不停地攀爬,讓筱曦很快就沒有了其它的念想。
主要是,太特麼累了,簡直累到了絕望。
身體的疲勞反應占據了大腦的9o%,很快地,除了指揮手腳配合著走路,大腦就容不下任何其他雜念了:
[下一步,踩這裡吧。不行,這看起來有點滑。]
[登山杖落在那裡吧,嗯,看起來可以,這一步需要左手的支點。]
[這塊大石頭怎麼長得這麼不是地方啊!從這邊繞呢?還是從那邊繞呢?]
[這溝有點寬啊,一步夠嗆,得分兩步走……]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筱曦那種失落的懨懨鬱郁的狀態悄然消失了,腦海里只剩下了呼吸的聲音。
筱曦沒想到,原來單純只是走路,這麼一件簡單枯燥的自己從兩歲就會已經變成本能的事情,當專注地做到極致的時候,也可以進入物我兩忘的境界。
她也從來沒意識到,孤獨可以讓人這麼滿足。
這讓她想起了大學畢業後頭兩年的日子。
雖然乾的都是搬磚的活兒,但是,她每天都專注在一塊塊的磚頭上:擺的對嗎?碼的齊嗎?換一塊磚行不行?還有沒有更好的辦法,砌的更快,蓋的更結實?
那個時候,她的世界裡,沒有宏大的戰略,甚至也沒有明確的目標,升職加薪都是被動的等待,財務數據對她而言毫無意義。
她每天都在為今天寫完一個文檔,解決了一個客戶問題,或者算對了一張表格而開心。
那段日子,單純,而幸福。
也是這樣,物我兩忘,活在當下的每一個瞬間。
很累,很累,雖然不知道在為了什麼而奮鬥,但是卻,很快樂,很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