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悟嘴唇蠕動,氣得渾身發抖,卻不去與殷上對峙,反而抽出腰間兵刃,朝江遺雪刺去。
然而還未近他身,他手上的兵刃卻不知被從哪射來的箭矢狠狠打在地上,殷上也收起了臉上的笑意,目光沉沉地看著他,說:「傷了阿雪,你這幾兩重的骨頭,如何賠得起呀。」她尾音繞了繞,卻透出一絲令人膽寒的陰冷。
言罷,殷上上前兩步,伸手將一直一言不發的江遺雪摟進懷裡,安慰得摸了摸他的臉,柔聲問:「乖乖,沒嚇著吧。」
「嚇到了,」江遺雪抱住她的手臂,順著她的話嬌聲道:「殿下,您可要替我好好出氣呀。」
「這是自然,」她笑了笑,揚聲道:「把東沛王的人都還給他吧。」
話音剛落,山門四周就圍上來一圈人,手上拖著一具具屍體,一把扔在了江明悟的面前,赫然是他埋伏在四周的人。
那唯一跟在他身邊的屬下已經面色發白,訥訥得開口道:「王上,這、這……」
見到此狀,江明悟也慌亂起來,色厲內荏地看著殷上,問:「你!你想幹什麼?
殷上道:「我能想幹什麼,我只不過是想替我家乖乖出口氣罷了,他想幹什麼,我都依他。」
聞言,江明悟咽了咽口水,看向目光沉沉的江遺雪,說:「你又想幹什麼?我是你父親!」
「父親?」
江遺雪上前一步,情緒終於上涌,臉上扭曲著恨意,目光也變得極具壓迫感,陰冷又粘稠,十分詭異。
江明悟在如此的視線下,終於感覺到了不可言說的危險,被恐懼麻痹的身體在戰慄,脊背發涼,頭皮發麻,渾身軟得幾乎站不住,只能聽到他一字一句地說:「父親?你現在記得你是我父親了?」
「我母親冷宮的時候,你怎麼不記得你是我父親?我和母親相依為命快要餓死的時候,你怎麼不記得你是我父親?你殺了她,要將我送去定周的時候,怎麼不記得你是我父親?你磨刀霍霍想將我送去令茲的時候,怎麼不記得你是我父親?」
「你將我母親曝屍荒院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你是我父親?」
他越說越慢,眼裡是凌冽的冷,問:「父親?你配嗎?」
說話間,江明悟身邊那屬下已經被一刀斃命,他面色發白的看著朝自己步步緊逼的江遺雪,慌亂地退後了幾步,卻被兩個人架住了左右,死死的錮在原地。
他掙扎不過,瀕死的威脅讓他幾乎失聲,只能勉力的張口求饒:「不、不,阿雪,我給你道歉,我給你母親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但我收你母親,完全是有苦衷的,我是為了犒勞臣子,我是為了東沛啊,我是東沛的王上,總得多為了東沛考慮……」
他絞盡腦汁的為自己找理由,可江遺雪已經什麼都聽不進去了,慢慢走到了江明悟面前,慢聲道:「你放心,你今日是必死無疑了,你也曉得我在亓徽受寵,所以殷上今日帶來的人都是精挑細選的,刑罰之事頗為精通,必然不會讓你死得過於。」
「我為母親收殮之時,就曾在她靈前發誓,要為她報仇,她所受的苦痛,我要讓你千百倍的償還於她——」
……
一場刑罰到頭,連殷上都有些看不下去,可江遺雪還是不錯眼的盯著。
江明悟從一開始的慘叫、辱罵、掙扎,到最後已經是一團看不出人樣的血肉,只能發出不似人聲的氣音,死死地盯著江遺雪。
可被如此毛骨悚然的眼神盯著,江遺雪卻依舊笑出了聲,知道他撐不住了,便接過兵刃走到他面前,輕聲喚道:「父親。」
這兩個字於他而言極為生澀,但他卻依舊喊出了聲,笑著叮囑:「父親,今日是你自己來找我的,那我便來親自送你最後一程,若是見到母親,你可記得離她遠一些。」
言罷,他便不再猶豫,雙手持劍向下,噗嗤一聲!劍尖深深地陷入這團模糊的血肉里,徹底了結了江明悟苟延殘喘的氣音。
江遺雪漠然看著他死不瞑目的眼睛,毫不留情地拔出了滿是鮮血的劍。
——曝屍荒野、風吹日曬,我要你死後都在贖清你對我母親犯下的罪孽。
……
黃昏的餘暉越過山頭,為廣袤的大地鋪上了一層金色的燦光。
真好,夏天來了。
作者有話說:
這章情緒起伏太大,寫得我自己情緒都沉了。
第35章疏疏一樹五更寒(1)
◎生死茫茫幼年真相◎
自那天回去後,江遺雪就陷入了一種迷茫的恍惚中。
不到晚間,他就不知在何地昏睡過去,一連好幾天,夢裡都是幼年和母親在浮玉齋里的場景,從他有記憶開始到母親死在他面前這段日子,一遍又一遍、周而復始地在他腦子裡迴蕩。
一開始,他還沒反應過來這是夢,甚至還以為自己回到了小時候,看見江明悟的侍衛朝母親拔刀,立刻沖了上去擋在她面前,卻忘了自己現在也只不過是個六七歲的小孩,一下就被揮開,只能又一次眼睜睜地看著母親在自己面前死去。
他悲痛欲絕,撕心裂肺地喊母親,可下一刻渾身一墜,竟又回到了浮玉齋,而母親則再一次好端端地站在院子裡給他扎鞦韆。
腦子劇烈地疼痛起來,他驚懼交加地看著眼前的一幕,感覺自己靈魂逐漸脫殼,像一個旁觀者一樣站在一邊,而真正的自己只剩下一副軀殼,再一次麻木地經歷了一遍相同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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