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心里清楚,一切都明白得很呐……是了,也难怪苏越清不喜欢我。人道第一印象总是最重要的,苏越清第一眼见我,我便是这种不人不鬼的样子,他喜欢我才是瞎了眼。我提一口气,问鸨母:“夏烟姑娘是怎么得病的?如今是什么情况?”
鸨母如实禀告:“回王爷的话,夏烟得病约莫有六天的光景了。起初没这么严重,只是身上有些疹子,我只道是姑娘们常得的那种病,便请了城里仁善堂的大夫来诊脉。后来疹子越出越多,一发不可收拾,三天前开始昏迷,这才劳烦苏神医大驾给她瞧病。多亏苏神医妙手回春,昨个夜里夏烟醒来一次,已经可以和苏神医说说话了。”
听听,苏越清日夜陪护,寸步不离……我强迫自己装淡定,艰难地笑了笑:“嗯,那,苏大哥怎么说?”
“苏神医没说这究竟是什么病,只说病来得蹊跷,要好生照料着。”
叮嘱鸨母好生照料,恐怕不是因为这个病特别严重,而是因为得病的人……特别重要。也许事情是这样的——苏越清与夏烟俩小无猜青梅竹马,山盟海誓私定终身。夏烟的父母嫌弃苏越清身有残疾,要将她许配给他人。苏越清一怒之下决心闯出一番名堂,好光明正大地与夏烟在一起,便外出拜师学医。夏烟不愿嫁给别人,便在迎亲的半路上逃跑,结果被坏人卖到青楼。多年之后,苏越清无意之间偶遇夏烟,两人旧情复燃,常常背着我在外幽会……一定是这样的!我肯定地一拍柱子,啊呜,疼死我了……“他们幽会多久了?”
我幽幽地看一眼鸨母,她一哆嗦,疑惑道:“谁们?”
我正要说话,只听一阵敲门声,门外有人道:“鸨母,我回来了。”
回来了……这分明就是苏越清的声音,好了,他都把这儿当家了。本王的心,真像是在醋缸里泡了一遭,酸得发涩,涩得发苦,整个人都要窒息了。圆润大惊失色地对着我依依呀呀好一通比划,我正在伤心劲儿上,愣是没理他。眼看苏越清就要推门进来了,圆润眼疾手快,一把拎起丢了魂儿的我闪到屏风后面偷看,呃,是光明正大地躲在这里看。圆润一挥手,那鸨母便去开门了。苏越清端着一碗药汁施施然进来,鸨母接过药碗,他便过去查探夏烟的病情。一会儿诊脉,一会儿左摸摸右摸摸……看得我那是气血翻涌,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冲到脑袋里了,太阳穴突突突直跳直跳的。真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啊,让你要装大度豁达,让你要装贤良淑德,让你手贱脚贱要来看劳什子小老婆……本王就是,自作孽不可活!我怨念地望着屏风的外面,不禁无语凝噎,一把抓了个什么就捏在手里绞啊绞。圆润含泪凝望我,半天用极轻的声音憋出几个字:“王、王爷,疼、疼。”
我低头一看,圆润的脸已然被我捏圆搓扁,几乎不辨原型。我讪讪地松开手,内伤地拉着自己的衣角绞起来。不过多久,那姑娘哼哼唧唧了几声,居然醒了。作者有话要说:千古不易唯更新,大家不要霸王偶~~~~(>_
苏越清笑着催促我:“瑶瑶,快去开门。”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从他怀里起来——真讨厌,若是闲杂人等,本王一定把他大卸八块带回府里喂大黄。来人竟是袁君华,他熟门熟路地走到桌边坐下,笑呵呵道:“哎呀,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不介意一起吃吧?”
我咬牙切齿地坐回去,真恨不得操一块板砖掀他脸上……“不介意。”
苏越清淡淡道:“圆润,给袁将军添一副碗筷。”
袁君华一脸吃嘛嘛香的样子,一点也没有为自己恬不知耻的行为感到不妥。我跟苏越清的关系刚有缓和,丫就又迫不及待地来搞破坏了。我怨念地把饭菜嚼得唧吧响,对着袁克星,就算是吃龙肉也没味道了。苏越清道:“瑶瑶,不要吃一半喷一半。”
我一噎,默默地擦掉嘴边的米粒,默默地端起汤碗喝汤。袁君华赞道:“好久没有吃到如此爽口的饭菜了,简单清爽,又色香味俱全。这是谁下的菜单?”
“多吃些蔬菜。”
苏越清夹了些菠菜给我,说:“方才我写了一剂药方,早晚各一次,睡前记得喝。”
“哦。”
我乖乖地吃菠菜。袁君华丝毫不介意没人理他,接着自言自语:“打我回京以来,从来都是一个人对着一桌山珍海味,纵使玉盘珍馐也是食之无味。今天与瑶落和苏兄同坐一桌,真有一家人的感觉啊。”
一家人……“噗……”
菠菜又喷出来一半。我说:“苏大哥,上次你给我的药香用完了。”
苏越清点头:“一会儿让圆润来我房里取。”
袁君华似是满足地叹一口气,道:“我自幼父母双亡,一个人孤单惯了,从来没人感受过家的温暖,你们对我这么好……”
苏越清眼皮一抽,我也嘴角不禁抽搐——他究竟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对他好了?我们明明是在鄙视他。书上说,鄙视一个人的最高境界,就是无视他,无视他,无视他!苏越清说:“瑶瑶,近日天气多变,乍暖还寒,不要随便减衣服。若是受凉,旧病复发就麻烦了。”
我瘪瘪嘴:“我才减了一件……”
“一件也不行。”
事关我的健康,苏越清就变得很有原则。“好吧,我明日再把它穿上。”
沉默片刻之后,袁君华转向苏越清,居然说:“苏兄,你的腿怎么啦?”
此话一出,周围气压陡降,隐约间,似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氛围。圆润见势不妙,立马闪得无影无踪。俗话说,骂人不揭短。这双腿是苏越清心里永远的痛,其实他是可以拄着拐杖勉强行走的,可他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不愿旁人见到他有缺憾的一面。从前府里有下人议论他,以他闷骚的个性,虽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不好受。后来,我将这列为王府的禁忌话题之一,但凡提及者,一律发配边疆,永不超生。我的眼皮猛跳了两下,端起饭碗,随时准备闪人。苏越清终于看他一眼,轻描淡写地答:“天生残疾。”
“真可惜啊……”
袁君华假惺惺地长吁短叹一番,然后道:“我在西北打仗时认识了一位骨科大夫,专治……”
我忍不住吐槽:“你认为世界上还有比苏大哥更好的大夫吗?”
袁君华竖起食指左右晃了两下:“此言差矣。古语道术业有专攻,那老大夫的医术源自西域大贺,家中世代行医,专门研究骨科疾病,造诣颇深,在姜夏边境一带有着极高的口碑。我亲眼所见,许多瘫痪病人在他的治疗下重新站了起来。苏兄,若是你……”
“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