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是神明?!
希尔达阖了阖眸,掩去了微微红的眼尾,心中恼怒至极。
这根本就是生长在阴暗森林中的只会勾引旁人的魅魔!
落在玥肩上的指尖不住地缩了缩,黑的姑娘猛然抬起头,却在顷刻间对上了光明神明亮干净的不染半分污秽尘埃的银眸。神明的白柔顺地披散在胸前,她的目光如此温软无害,在看向希尔达的时候还会不经意间显出几许爱护之意。
生性光明的神祗,恐怕连爱恨情。欲是什么都不知道。
希尔达心底的那点不知名的怒意就像是小火苗遇见了浩瀚的湖泊,噗的一声无力地被灭得彻底,继而将她怒火下藏着的些许无措与慌张推了出来。
她有些怔然地看着玥银色的漂亮至极的眸子,其实神明又怎么可能完全柔弱无害呢?光明神虽脾性平和,但内里的独属于神明的傲意却分毫也不少于希尔达,甚至于有过之而无不及。
“怎么了?你想要如何亲近?”
神明见她久久都不开口,像着了迷一般地盯着自己看,略有些无奈和疑惑,又带着点想知道小信徒心思的好奇兴味,再次轻声问了句。
想要如何亲近?
希尔达恍惚间听见了这样一个问题。
她的黑眸不由得暗了暗,心中的恶意几乎就在一瞬间翻涌起来。
她看着身旁的神明,目光顿在玥这双再漂亮不过的眸子上,忽然间就想看一看骄傲的神明在自己面前隐忍哭泣的模样。
薄薄的水雾弥漫在神的眼睛里,又缓缓凝聚着从眼角垂落。玥的眼尾应是会因哭泣和抑制而蔓延出艳丽的绯色。在希尔达胜利之后,她会将曾经的神明禁锢起来,作为自己美丽的战利品。她要看着傲慢的光明神被逼到囚笼的角落中而无可逃脱时,脸上所露出的耻辱与求饶的神情,以此来满足自己本性中的恶念,奖赏自己如今的委曲求全。
“我想要……”
黑的姑娘沉默了一会儿,脸颊上突然闪过些怯意,小心翼翼地瞧了瞧神明的表情,试探着抬起自己的腰肢,大胆而青涩地吻上了光明神的唇瓣。
她有些笨拙地停留在神明的唇边,僵硬着不敢再冒犯,又私心不愿离去。白皙的肌肤上晕染开片片娇艳的红,视死如归地不安地半阖上了黑眸,只叫玥看见她不住颤抖着的如蝶翼般的眼睫。
神明默然地注视着她,眸色平静。
而这做了坏事儿的姑娘却害怕极了,眼眶中不觉泛起了水光,声音止不住地颤,几乎要哭出来了一般小声告诉神明:
“我……我想这样侍奉您。”
她想要,亵渎神明。
可是这一次,素来宠爱放纵她的神明却缓缓收回了搂着希尔达腰肢的手,稍显冷淡地提醒了这个有些昏了头的姑娘:
“希尔达,你越界了。”
大概此时就如寒冬中从头上被泼下一桶冰水,冻得姑娘心尖也了冷。希尔达有些迷茫地睁开了眸子,脸颊边的红晕刹那间褪去,死死抿着白的唇瓣,有些慌乱地从神明身上下去,匍匐跪在了地上。
若要让傲慢的黑暗神来说她此刻的心情,恐怕连她自己也不太能分得清。
希尔达分明是敌对光明之神的,但就在方才吻上去的那一刹,她的心头竟涌出了一股说不明的希冀和期盼。
倘若玥回应了她的吻……
黑散落于脸颊两侧,遮掩去了希尔达的神情。她深深垂着头,由地面顺着她的四肢爬上的寒意使她的头脑清醒了不少。在这样的死寂之中,她听见了高高在上的光明神与她说的话。
依旧平和而悲悯,语气淡得叫人心中凉。
“出去跪着。”
玥垂眸打量她,慢慢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地面上跪着的黑姑娘。
她低声叹了口气:“是我太过宠溺于你了。”
竟让一个信徒生出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念头。
“若有下一次,你便离开神殿罢。”
玥的声音中这般冷淡无情,好似面前跪着的并不是她平日中宠爱备至的信徒,而只是一个陌生的蝼蚁。倘若只看神明此时的态度,又哪里猜得到她竟容忍过这个信徒陪伴于左右、甚至与她共眠呢?
希尔达身子一僵,近乎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眸子直直望向玥,可神明却早已侧过了身子,雪白的裙摆自希尔达的眼前拂过,带来的依旧是那股令人心生迷恋的浅香。她下意识地伸出指尖想要去捉住神明如薄纱般的裙摆,可玥仿佛知晓她心中所想,淡淡侧眸瞥过了一眼。
那双银眸中不曾倒映出希尔达的半点影子,毫无情绪的目光让希尔达方抬起的指尖呆呆地顿在了半空中,只得任由雪白的裙摆从指尖滑走,什么也抓不住。
姑娘迟缓地低下头,闭上了眼睛。
“不会了,神。”
她的声音如此卑微,黑遮掩住的眉宇间却在不觉间蔓延出点点冰冷之色。
希尔达乖顺地跪到了光明神的宫殿外,虔诚地对着神明做着祷告。
【你是光明的信徒,我自然不会赶你走的。】
微卷的黑落在姑娘的胸前与背后,就在刚刚,神明为她轻柔理着丝而存留下的温度正在逐渐褪去。不久前,巧言令色的光明神还曾如此承诺于她,如今却毫不犹豫地将最为宠爱的信徒赶到殿外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