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亭月的眉宇飞扬跳脱了十五年,大约是在那刻缓然沉淀的。
此前的悲恸与压抑宛如被人气掏空,落得分毫不剩。
她望向少年红得几乎快渗血的肌肤,沉默地直起身,腿跨过他腰际,居高临下地垂着眼睑。
窗外的风倏忽吹得很急。
婆娑诡谲的树影打在墙上,与道极淡极淡的轮廓重叠。
光影流转之间,那轮廓似乎扯下了什么,大片更深邃的黑暗倾泻而出。
燕山仅剩的点神识眼睁睁看着观亭月摘开束的头绳,青丝如水飘散满身,又从颈项落出几缕,那么招摇地晃在他心口上方。
黑暗中,少女的星眸闪着微光,漠然且坚定。
“不”
他虚弱地喘息着,拼尽最后的力气不住呢喃,“大小姐不”
“不行”
我可以去死的。
他在心里疯狂地喊着,我可以去死的。
纤瘦的五指使劲抓着身下的干草,每只骨节都白到透明,青筋山样颤抖地凸起,他抓得掌心全是血,皮肉模糊地掺杂着细碎的草叶。
可即便如此,却也控制不住自己时清时醒,行将消散的神志。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想,不应该是这样
那时的燕山年纪已经不小了,知道接下来生的切意味着什么。可不管他如何拼命示意,观亭月手中的举动却并未因此停下。
视线渐渐漫上迷蒙的血色,红丝布满了眼球。
燕山什么也看不清了,任凭柔软滑顺的秀扫在自己裸露的胸膛间,春末温润的风拂过滚烫得,像快烧起来的肌体。
他好似行走在大片无穷尽的火焰当中,良久分不清身处何处。
只感到呼吸灼热,四肢灼热,连眼角眉梢也是沸腾的热气。
牙齿无意间咬破了嘴唇,淌出的血滴进舌尖,味道竟是清苦的。
他出了那种,类似困兽挣扎的低鸣之声。
就是在这刻,燕山猛然闻到股幽微的芷兰气息,如有实质般柔夷无骨。
身体好像
被这股细腻的香气包裹了,仿若是得到了怎样的救赎,烧不尽的烈火不再造势,那片红光烈焰汇成的海逐渐清波荡漾起来。
周遭火焰的颜色变了,变得十分浅淡。
他不自觉地松开了牙关,喘息带着节奏,极难捕捉到的点细碎遥远地响在耳畔。
被攥得面目全非的干草倏忽落回原处,少年的指尖动得很微妙,在半空胡乱的抓了下,最后只抓到把细软冰凉的青丝。
他于是怎么也不愿意放手,丝丝缕缕地用五指缠绵,扣入掌心。
这般的接触让燕山整个沉溺在了脱离现实的火海里,长久不想往外走。
所有的切都在感知里不断的坠落,坠落,再坠落,坠到极深的地方
隽永绵长。
而过度的亢奋牵扯出了某种沉睡于深处的,最原始的情绪。
他眼皮焦躁地睁合。
双唇战栗着,歇斯里地的抖动。
猛地下。
他的变故起很突然。
观亭月尚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被翻身摁在了地上。
燕山的双目赤红得惊心,汗珠密布在额间鬓角。
他直在大喘气,神情癫狂而无处着落地望着她,手指疯了样的大力握住那双纤细的胳膊,透过皮肉扣在骨节上,仿佛恨不能把对方嵌入经脉骨髓。
此时此刻,他那仅剩的神志早已被灭顶的滋味尽数冲垮,只不停的辗转沉浮。眼前的事物甚至都化作如梦似幻的光团。
感官里是细微的刺痛和痴迷的快意。
他半点也不像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