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了?”
三个字,激得苏檀浑身的鸡皮疙瘩密密麻麻往外冒,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语气和声调都太熟悉,她只是被突兀地吓到。
转身看向歪在床榻之上的男子,苏檀强忍着没掏出腰间的刀片。
脱口而出:“都督,您怎么过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摆出信号呢!
莹莹晃动的烛火下,男子那张昳丽桀骜的脸庞愈立体生动。
他指尖捏着那支淡粉海棠把玩,花苞颤颤巍巍,恰如被夜访香闺的纨绔子吓到的姑娘。
沈修妄掀起眼皮,不悦地看向她。
染上酒气的双眸,似乎在说:小爷在问你话,你还敢反问了?
姑娘穿着一身清凌凌的月白裙,不知道从哪里蹭了一身灰。
虽然没笑,但眼角眉梢皆是收敛的风情笑意。
她方才很快活。
七日之约丢到一边,反而夜半三更偷摸跑出去,回来以后快活的不行。
这般快活,和午后与那琴师眉来眼去时,别无二样。
最后一日仍没动静,反倒要他这一掷万金的雇主,亲自登门造访。
胆子不小。
沈大都督的目光松懒中藏着点锋芒。
感受到这人浑身上下散的戾气,苏檀抿一下泛干的唇,恭敬行礼答话:“回都督的话,我方才去……”
话还没说完,沈修妄失了耐性,“过来。”
又是这般强势。
苏檀原地踟躇片刻,终是迫于威压缓步走近他。
又什么疯?她何处惹到他了吗?
也罢,早点交差早点了事。
苏檀摸向袖中的佛球,还没来得及拿出来。腕上一吃力,沈修妄伸手拽着她,一把将人拖了过去。
惯性之下,苏檀重重跪倒在榻前,膝盖传来钝痛,姑娘黛眉紧蹙。
沈修妄垂眸看向拽着她凝脂白玉似的右臂,深色脂粉被蹭掉了一点,朱红守宫砂若隐若现。
男子眉头倏然一松,方才那点不舒畅随之散去。
掌心柔滑勾得他心里痒痒的。
离得近了,苏檀闻到一股酒香,他似乎饮得不少。
今日靖宁侯府百花宴,席上一定觥筹交错、美人如云。
沈都督挑花了眼,所以来寻她的不痛快?
不跟酒疯的人计较,保命第一要义。
她轻叹一口气,忍着膝盖的痛,低声道:“都督,东西我方才刚寻到,您先松开行吗?”
沈修妄怔忪片刻,放开手。
“果真?”
苏檀从袖中取出佛球,摊开掌心奉上。
方才还玩世不恭倚在榻上的人,眼神忽地锐利,坐直身子拿过佛球。
暗棕色沉香木表面沁入一层血色,雕刻的观音像乍一看栩栩如生,然刀功略差火候。
沈修妄抚上其中一处细微凸起,心如擂鼓。
不错,这果真是当年父亲出征前,他亲手制作送给他的那枚!
少时,沈修妄独爱雕刻制作机巧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