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银票大喜过望,却仍蹙眉道:“可我父亲那里怎么办?”
没用的家伙!式微撇撇嘴,问道:“你父亲住在哪里,我去找他说,你先给我写张婚书。”
他写好指着左边那间,“那间便是,姑娘请不要卤莽,还须好好商议商议……”
罗嗦!式微理都不想理他,拿起婚书,顺便把书案上的笔带上,绕过花园奔至那个房间。刚推门进去,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是谁!”
她就着微弱的烛光走到他的床前,把刀伸到他的脖子,“喂,老头,你还想不想要命?”
他的声音抖起来,“何方贼人,为何要害老夫?”
式微拿刀拍在他脸上,让他感觉一下刀的寒气,“我可没想害你,只想让你在这婚书上写个名字,你写完我马上走,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你要是不写,嘿嘿,我的刀可不长眼睛!”
式微把笔递到他面前,他抖抖索索拿起笔,看到那上面的名字,眉一紧,犹豫着抬头向她,式微把刀在他眼前晃晃,他长叹一声,就着那烛光写下自己的名字,涕泪交加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式微把婚书收好,装作恶狠狠地说:“你以后对牡丹可客气点,要是敢刻薄对她,我们几十个姐妹可不答应!”
走出陈府时,式微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一口气奔到红花楼,把婚书递给她看,她惊喜交加,抱着她连声道谢,泪水打湿了她的肩膀。
第二天,陈思远一早就来了,老鸨看着银票,呆愣了半晌,赶紧装模作样哭了几声,把牡丹送了出去。
他们的婚礼很简单,当穿便服的皇上出现时,那陈老头跪在地上头都磕破了。式微暗笑连连,关键时刻,还是皇上面子大,以后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欺负牡丹了。
当然,式微才不会便宜这老鸨,在她拿着银票狂笑时,式微摸到她房里,打昏她偷偷拿了回来。
现在该轮到式微狂笑了。
看到银票和她的一脸得意洋洋,刘小刀差点笑岔了气,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小,真有你的,一点亏都不肯吃!”
式微呵呵笑道:“给我弄件黑色夜行衣穿穿,你买的衣服让我特别显眼,走到哪被追到哪,老鼠都没我这么好的行情。”
刘小刀接过包袱,拉着式微就往后院走,边回头说道:“你还嫌你的麻烦不够多!你先住在原来那间,我有些事情要办,要去北方一阵,你小心点,不要再闯祸了。小命只有一条,你不珍惜我还舍不得呢!”
式微正想甩开他的手,听到他的话,顿时呆住了,“你怎么又要走,这不是刚刚才回来吗?”
两人已走到后院荷花池旁,他停下脚步,见式微一脸不郁,笑道:“是不是舍不得我,要不先嫁给我,把我拴住,你要知道,现在像我这样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男子已经少见了,你现在下决心还来得及!”
他的眼中如有一簇火苗,让式微一点点被吸引,被点燃,她心中的火,渐渐蔓延。
式微心头一酸,突然扑进他胸膛,哽咽道:“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浑身一震,没想到式微会有此举动,他双臂立刻收紧,几乎把她勒进胸膛,在她耳边低语,“别担心,还来得及,你呆在这里不要出去,相信我,一切由我来安排!”
他身上有幽幽的荷香,式微悄然微笑,他是谁有什么关系,他做何营生有什么关系,他的武功如何有什么关系,此时此刻,他拥抱着关心着,这不就够了。
她已经没有长长的一生,这个怀抱的温暖,让她贪恋,舍不得离开。
生命,原来可以这样简单而快乐。
两人相拥着在荷池边喁喁私语,荷花开得正好,幽香浓郁,沁人心脾,刘小刀如在云端漂浮,简直不敢相信这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在怀中,他轻轻抚过她的眉眼,她低头是一副泼墨山水,蕴涵万种韵味,她抬头是一朵绽放的荷,美不胜收,妩媚动人,当她笑意楚放,更是销魂夺目,即使瞽者亦能感觉那热力无穷。
他一次次在心头赞叹,终于抵挡不住那狂潮激荡,在她抬头微笑时,轻柔地,把唇落到她唇上。
她没有闪躲。
花开一次,开得太美,就是一场灿丽的火。
人活一世,只要轰轰烈烈,就是不枉此生。
从一个桃红柳绿,烟雨蒙蒙的梦中醒来,唇边还有些微的春意,式微拉开门,小喜在门口深施一礼,笑道:“给夫人请安!”
式微脸一红,朝小喜后面那人瞪去,他哈哈大笑,“昨晚你可答应做我的贼婆娘,现在反悔来不及了!”
式微又羞又恼,飞起一脚踢向他,他不慌不忙后退一步,伸手来接她的脚,式微见势不对,偏了去势,踢到廊柱上,借着反弹之力一拳向他攻去,他哇哇大叫,“我的命好苦啊,一起来就有人要谋杀亲夫……”
一边飞起踩住墙壁落到花园中。式微有心试他一试,也踩上墙壁一个翻身飞到花园,没等式微落定,他笑嘻嘻踢向她先落地的右脚,眼看要被他踢到,式微硬生生收住身形,左脚横踢向旁边的石桌,借势越过他的头顶飞到假山上,正想回头看他,他竟然也跟着她飞来,在一块突出的石上一点,一掌拍到她肩膀,她气急,反身去抓他的手,他却绕过她,一个翻身飞了下去。
式微的发散落下来,一摸头上空空如也,他拿着簪钗站在池边朝式微微笑,式微一脚点在石上飞到他面前,他伸手拉过她,把她按在石凳上坐下,为她松松挽个髻,把簪钗簪上。
式微一抬头,陈伯和小喜正笑吟吟看着他们,刘小刀笑道:“我走后还请多看着这丫头,别等我回来疯得连人影都没了。”
陈伯和小喜交换了一个眼神,陈伯抱拳正色道,“爷,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护得夫人周全!”
式微靠在他肩头,直直看着他的侧脸,想把他的轮廓记在心上,他转头温柔一笑,“别担心,我会安排好的,不要乱跑,记得保重自己,乖乖等我回来。”
式微窃笑,她当然会等他回来,但乖不乖就不能保证了。
刘小刀走后的几天之间,京城似乎被式微用炮仗炸过,到处乱成一团。
白天式微躲在家中养精蓄锐,在陈伯和小喜的眼皮底下呼呼大睡。等到晚上,那些官兵和江湖人找累了,陈伯和小喜也休息了,她的活动就开始了。
她打听出来,那些每天在街上乱晃的无聊江湖人,一般都住在客栈,有的住到了镖局。在她眼里,这些人最最可恶,仗着自己有武功,动不动就欺压良善,把她逼得走投无路,还美其名曰为江湖除害。
黄胜和吴常最先遭殃,他们被洗劫一空,连衣裳都没剩一件,城里的一群乞丐发了笔小财,衣着光鲜地在酒馆里吃到撑。
第二天晚上,所有镖局的旗子都被人画上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