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哪里不对味儿,董清妩是淡淡观望细纠,董眉娘看郎华娘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宁静远的听觉极其灵敏,能够从话语中辨别这个人当时说话的情绪,自然听出了董昌硕的引逗意图,当下冷掀了唇角。
若郎华娘真的是个普通的村姑,有攀权附贵的心,那么此刻郎华娘的心湖定然被搅出了微波浅浪,事后,只要董昌硕再许诺以金银名分,这小小村姑便是他囊中之物。
可惜。
宁静远老神在在,坐等董昌硕被那臭女人狠宰。
他敢打赌,宰不出董昌硕的心头血,她就不是郎华娘!
☆、贱,好贱
一扇步步登高的雕花屏风挡住了郎华娘等女孩儿的视线,屏风里头,董昌硕半躺在榻上,下半截犹如瘫了一般,动都不敢动一下,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把董昌硕的裤腿卷到大腿根处,一瞧之下,大觉棘手。
只见,膝盖骨以上的部分肿胀了一圈不止,明显的能看出,膝盖骨以上三寸曲出了一道弯,那是骨头断裂后错位所致。
福安郡主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就开始掉泪豆子。
董昌硕握住福安郡主的手温声安抚道:“莫哭,骨头正过来就好了。”
福安郡主却哭的更凶,埋怨道:“都怪清妩这孩子下手太重。”
董昌硕从来也不很喜欢自己这个没用的大女儿,此番董清妩又砸断了他的腿,就越发不喜了,道:“是婵儿你平素太宠着她了,偏她孝顺,举起椅子就砸,看样子像是救我这个爹,可实际上却砸断了我的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那是一个闺秀能干出来的事儿吗,不知道的还当她是那些好与人争吵撕扯的市井之女。”
福安郡主附和道:“那也不是我宠出来的,还不是我母妃,她有我母妃撑腰,我敢管吗。”
仅隔了一扇屏风罢了,外头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董眉娘瞥董清妩一眼,又是耻笑又是嫉妒,耻笑董清妩不被亲爹所喜,不被亲娘所理解,嫉妒董清妩纵然天生带病,不能为家族结两姓之好,但也改变不了她有一个王爷外祖父,一个王妃外祖母的事实。
董清妩心头苦涩,面上却淡似云烟。
宁静远端坐着,一只手握着郎华娘的手腕,一只手拽自己的一缕发,发的那头连着郎华娘,她正在给宁静远编小辫,已经编好了五六根,宁静远好端端一头乌黑柔顺的发被她弄的乱糟糟。
从一开始的疾言呵斥,到现在的无语凝噎,宁静远憋了一肚子气,最后所有的气都化作他满俊脸的欲哭无泪,无可奈何。
“你够了没有。”
宁静远才不管人家的闲事,他就想知道自己的头发被这臭女儿糟践成什么样儿了。
“急什么啊,那斯文败类腿断了都不急。”
郎华娘瞅一眼她点上的香,“还有一柱香,等这香烧完了咱们就回家。玉衣坊那两口子肯定正捧着金银等我回去呢。我的金宝宝和银宝宝,肯定都等着急了。”
宁静远听不得她得意,泼她凉水道:“能治病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说不得人家已经找到更好的大夫了。你的金宝宝和银宝宝已经飞到别人的口袋里去了。”
郎华娘自信满满,肯定道:“不会,丘富仁那家伙的金宝宝和银宝宝一定是我的。”
“几辈子没见过钱似的,村姑就是村姑,眼皮子比小水洼还浅。”
董眉娘轻蔑的道,看着郎华娘肆无忌惮的摆弄宁静远的头发,她就忍不住醋意横生,“你快放开他的头发。”
郎华娘很是善解人意,道:“矜持什么啊董二小姐,我替你说完你的下半句话吧,快放开他,让我来,你是这个意思不?”
董眉娘登时红了丰润微肥的脸颊,“你、你,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不要脸吗,我才没有。”
“真的吗,真的吗,那这样呢。”
郎华娘捧过宁静远的脸就是“吧唧”
一口。
俊脸一霎绯红,红到紫涨面皮,宁静远深吸一口气,摩挲着去抓郎华娘,郎华娘却逮着他发抖的双臂,死死按在桌面上。
动,动不得;骂,不会骂。
宁静远气炸了肺,连名带姓的猛呵一声,“郎华娘!”
郎华娘赶紧给他拍打鼓胀如蛙的肚子,“不气,不气哈,我这不是逗着董二玩的吗。”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董眉娘被惊的一霎连嫉妒都飞没了。
董清妩虽无语,却也羡慕,她羡慕郎华娘的心无壁障。
屏风内,老大夫把董昌硕的大腿摸来摸去,摸了半天,摸到董昌硕面皮黑沉,才讪讪收回手,诊断道:“老朽仔细摸了摸骨,董老爷这断腿,若是搁在十年前的老朽,倒是有六分的把握,可是现在却是一分把握也无。”
福安郡主急道:“这是何故呢?”
老大夫道:“年纪大了,没力气了,拿筷子吃饭有时都打哆嗦,正骨可是个力气活儿。董老爷,董夫人,你们还是赶紧另请高明吧,不能拖,拖久了这条腿整个儿就废了。”
董昌硕忙问,“还能拖多久?”
老大夫道:“尽快,越快越好,晚一点您这腿就残上一分。平常咱们身上划出一道小血口,不用管它,它自己过个一夜就长好了,骨头也是一样,虽然错位了,却也能自己长,要是不把骨头及时正过来,拖上一两天,错骨自己长上,包上血肉,老爷再想正骨的时候,就得打碎原先的骨头,遇上高明的正骨大夫,您也就留个坡脚,但是还能行走,这是不幸中的万幸,若没有高明的大夫,您这条腿就彻底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