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相辉还未说完,自己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她是搭错了哪根筋,既没有继承家传医学,也没像她爹柏淮那样提枪上战场,任谁也没想到,她竟去当了那什么……仵作,整天净跟恶心的尸体打交道,想想就瘆得慌!”
待他说完,纪寒舟垂目,似有所思:“确实不一般!”
应相辉唇角轻勾:“我也觉得。不过话说回来,”
他表情浮现疑惑,“樛安,你刚才可有听见她说的话,我怎么感觉这里头有什么隐情,你知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
纪寒舟踏阶下楼,手中折扇“唰”
地打开,闲闲轻摇,意味深长地飘出一句,“应公子都不知道,在下又怎知。”
南沨疾步跟了上去,留下应相辉杵立当场,一脸郁闷。
这边应疏月同柏芨回到柏府,站在府门处,应疏月见柏芨认真地将头衣裙整理了一番,又原地跺跺脚,深深呼吸一口气。
“你做什么?”
应疏月问她。
柏芨抖了抖身子,嘿嘿一笑:“习惯了。”
她上前喊门时,沧浪凑到应疏月身侧,悄声道:“小姐以前经常在外闯祸,从不走正门,就怕被老太爷逮到,送跪祠堂,今天不得已要同将军一道从大门进去,她不习惯,这是紧张呢!”
沧浪是柏淮手底下养大的将士,打小住在柏府,跟柏芨算得上两小无猜,后来柏淮军职在身被派往北境驻防,他作为柏淮亲信自然也跟了去。虽然他与柏芨已多年不见,有些生疏,却依旧是一行人里最了解柏家的人。
柏芨拉起门环,“邦邦”
敲了几下,不多时,一老人开门出来,应疏月一眼认出他是那日扶柏涣之下车的老仆。
老仆先是对柏芨拱手作礼,柏芨抬住他的手,让他不用讲这些繁文缛节。
柏芨问他:“吴伯,祖父回来了吗?”
吴伯道:“老太爷刚给陛下诊治回来,此刻正在院中翻晒草药。”
他说完,随即将目光投向站在阳光下的四人,流云和沧浪都是柏淮常年带在身边的人,他认得,剩下就只一身青衣垂地,绾高的应疏月和头顶两尖螺髻粉衣少女青莲。
对于吴伯这种年岁半百,经历了不知多少人生变故的人来说,好奇心早已不如年轻人旺盛,即便有些疑惑,也不会表现出来。他眼光在应疏月和青莲身上停留不过几个眨眼,便将府门打开,把门外几人迎入府。
应疏月注意到进门石屏上刻的古柏苍松图与赫城柏淮府上如出一辙,这种睹物寄情的方式亘古不变,且不说曾朝夕相处的物品,即便是一捧土,也能让身在天涯之人同家乡的一切串连,想必柏淮意亦为此。
应疏月垂目跟在吴伯身后,院里弥散的草药香丝丝缕缕直涌入鼻息,药香愈是浓烈,她心里愈慌张,她甚至不敢像青莲那样东张西望,走着走着,她将自己落在了最后。
“翻药这种事小芨最喜欢做了,祖父歇歇。”
银铃般撒娇声传来那处,一灰蓝色长袍老翁站在明媚阳光下,熟稔地翻动簸箕里切成片的草药,柏芨笑盈盈过去,挽起他胳膊往厅堂走,见她在老人面前活跃娇俏的模样简直比青莲更胜一筹,她将老翁搀坐在堂中交椅上,挨近他耳朵讲起悄悄话。
柏涣之一听,靠在扶手上的手轻微颤了一颤,他缓缓转过脸,目光迅落在一身粉衣的小青莲身上,抬手示意她过去,青莲不明所以,忸怩走向柏涣之,青莲对老人敛衽一礼,还没来得及开口,柏涣之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