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麻了,我煮了面放桌上,你先去吃,我马上就好。”
应疏月闻言,先行离开了屋,坐在竹榻上,看着托盘里两碗简单的面,上面盖着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边缘浮着几片青菜叶子。
她把面端出来,一碗放到对座前,一碗放在自己跟前。片刻,纪寒舟出来,看她还没有动筷,“你再不吃该凉了。”
“不急。”
应疏月见他从自己身旁走过,就坐对面,执箸挑动碗里的面吃了一口,她方才开始动筷。
细长的面丝入口爽滑,还融合了青菜和煎蛋的香味,竟是比老妖怪做的馒头大饼要对胃口。三两下吃完后她抬眸,一双郁黑斜长的瑞凤眼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脸上并无半点表情,就是显得有点呆,她快眨动几下眼睫,瓮声道:“你看我做甚?”
纪寒舟撤目不及,对上她一双清泉般的杏眸,支吾道:“你……脱了我衣服?”
咳——咳——
这人说的什么啊!什么脱衣服?应疏月连忙低头,抬手掩面,羞怯不已。
没错,她确实脱了,但那不是为了给他疗伤吗,再说自己可没有看不该看的地方,这种事大家心里明了就行,他如今这么问是什么意思,该不会要让她负责吧?
“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
纪寒舟又问。
“没。”
应疏月暗自舒了口气,坐正身子,说:“是我脱的,所以……你想怎样?”
“那我衣服里的东西呢?”
啊?他衣服里有什么东西?当时隔着帘子一股脑褪去他衣裳,哪里见过什么东西,“许是掉哪里了,我没见着。”
“不可能,衣服既是你脱的,不可能没看见!”
这人果真有病,都说没见着了,该不会是想讹她吧?应疏月转念一想,她有什么值得讹的,或许真有什么是她遗漏了的,道:“你穿来的衣裳都给扔西间杂物堆里,自己去找找。”
说完,她将碗筷收进托盘,端上离开。
纪寒舟跟了上去,出了大门转身去了所谓的西间。时已日沉,无窗的屋子里阴冷昏暗,打量好一阵,才瞧见一堆黑乎乎的衣裳隐在杂物堆里。他走过去,好一阵翻找,才从凝结成冰的乱衣里摸出半块血红色玉玦。
纪寒舟把它放置掌心,细细摩挲。这是他父亲送他的三岁生辰礼,玉玦原本应是近环状之物,但他手里仅有一半。
据纪寒舟父亲纪元所言,纪寒舟三岁前昔,纪元从殇南平乱回来,路上遇伏,不慎受伤,幸得精通医术的应家夫人相救。纪元见她当时身怀六甲,为表谢意,便将身上唯一有价值的玉玦一分为二,一半送给应家夫人肚里的孩子,一半带回来作自家幺儿生辰礼。
"
找到了吗?“
一道清丽的嗓音自身后传来,纪寒舟忙将掌心半块玉玦揣进怀里。转身抬眸,看到应疏月肩上背个小竹篓,手里拎起把小锄头,逆光站在门边上,屋外余光勾勒出她高绾的云髻、纤薄的肩颈,仿若携光而来。
纪寒舟脑海浮现出起一场大家闺秀要下地干活的情景:青丝一丝不苟高高盘起,身着轻纱罗裙的姑娘在田间、在厨房……等等,在厨房?厨房不得被她烧了!
谁家会干活的姑娘连饭都不会做?
咦!诡异得很,纪寒舟赶紧抖落这些瘆人的联想,说道:“找到了。”
应疏月见他傻傻盯自己离魂的模样,想他是不是重伤后落下了什么后遗症,不禁有点同情,“你今晚就在刚才那屋歇息,对门那间是师父的屋子,千万不能动他东西。”
“那你呢?”
纪寒舟站起来,问她。
应疏月看着墨如雪雅致清逸的长衫被他穿出一股病秧子味,实在辣眼睛。突然想,那老妖怪若是这样病恹恹的模样得多好笑,她憋笑片刻,拽着纪寒舟袖子带他出来,指着屋后高不见顶的山,说:“我得去给你采药,”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个赭红色瓷瓶递给纪寒舟,“这药你睡前服下一颗。”
落日余晖散尽,纪寒舟感觉周身寒意渐浓,他接过药瓶,小小瓶子握入掌心,温热感觉自掌心逐渐蔓延至心间。
“我有一个问题。”
纪寒舟道。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