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阿兰硬接下了对方的一掌,手臂传来的剧痛令得他意识到,眼前这具娇小的身体里蕴含着怎样可怕的力量。所幸他撤步及时、身法未乱,就此卸去了大部分力道,手臂亦未曾受伤。而即便如此,后心的寒意亦就此遍及全身。
她识破了我的武功路数。
阿兰想道。
拔剑术。
一种脱胎于东瀛拔刀术、被丽武者融会贯通的剑术。
阿兰修习的,便是其中最简单、最质朴的一式:
出剑即杀,从未落空。
即便在他受伤最重的那一次,他也在最后关头拔出了剑,斩下了对手的头颅。
很显然,这女子忌讳他的剑术,是以取猱身近击之势,绝不肯与他拉开距离。
心念电转间,阿兰的身形已然先一步动作起来,脑海中亦不期然响起了师父当年的教诲:
「敌所忌、吾乃攻」。
越是对手避忌的,便越当击其短而展己长,如此方可立于不败之。
脚下步伐再度一变,巷中「刷刷刷」之声如飞叶掠,阿兰整个人亦如狂风中的落叶,疾退向后,同时旋身侧肩,人在半空时,那交击于胸前的双手已然再度按向了剑柄。
他要拔剑。
只消双剑在手,他自信可在三招内废掉眼前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女武者,再打断对方全身的骨头,逼问她花真的下落。
花真一定出事了。
这念头并不曾击垮阿兰的意志,反倒激了他前所未有的力量,他手腕骨节陡然突立,被磨出硬茧的五指坚硬如铁,闪电般按下绷簧。
「锵——」
剑鸣再起,黑白剑光弹射而出,阿兰的眉眼亦被这寒光映亮,那眼底正涌动着滔杀意。
然而,那腾起的寒光却只有区区两寸。
少女似是早便料知对手意图,纤白的手指以一种匪夷所思之势陡然前探,灵蛇般在双剑的剑柄上各自一点。
弹起的剑身再度落回鞘中,而那一声剑鸣,便是双剑同时入鞘之声。
以一指之力,竟使双剑同时归鞘,阿兰眼底的杀意如破碎的寒冰,现出道道裂纹。
没有第三次机会了。
飘舞的蓝纱在这个瞬间有若扑盖的罗网,每一寸网隙间都布满尖针般的利刺。
阿兰面门的汗毛根根倒竖,呼吸几乎难以为继,眼前女子的内力乎想象浑厚,那如有实质般的压迫感令他不得不张开口,用力攫取着略显清冷的空气。
「咚咚咚——」
吉时已至,千帆争渡,花船与彩舟尽皆驶离码头,船上乐师奏响了祈神之乐,伶人与巫女献舞祝祭,祭司高举着五谷百虫旗,吟唱起了古老的歌谣,号角声、锣鼓声与挤满两岸的百姓的欢呼声充斥于整个世界,喧阗热闹、沸翻盈。
小巷之中,已然没有了人迹。
白霜城难得一见的盛景,自是引得万人空巷,而巷中生的一切,自也无人得知。
东风款款拂来,卷起了北干燥的尘土,巷中面踩踏而出的杂乱足印,亦很快被尘土掩去。。
姚霁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