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成決瞧不上這種人,若不是因為季晏棠,他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和這種人有什麼交集。
但是……季成決目光上移,移到了陳南樹的臉上。
臉倒是不錯,乾淨清爽,帶點文弱書生的意思,可卻長得板實高大,和這張臉完全不符。尤其臉頰上的那顆血紅色的硃砂痣,點綴在這張臉上漂亮的不像話。
季成決忍不住從鼻腔里哼了一聲,這麼好看的臉,怪可惜的。
陳南樹被他這聲輕嗤拉回現實,他先是迷茫地看向季成決,想知道他在笑什麼,但這時季成決已經恢復了面無表情,根本看不出什麼端倪。
他又低頭看向那張被推來推去的銀行卡,慢慢將手遠離銀行卡,「不用。」
這一次的拒絕明顯沒有剛才那麼堅定了。
「伯父還躺在病床上吧,每天的流水都要許多錢,你高中都沒畢業,除了賣命掙點微薄的血汗錢還有什麼好的掙錢法子。」季成決說著說著語氣愈發刻薄起來,「我敢打賭你掙十年都掙不來這些錢。」
季成決的話語像鋒利的箭,正中靶心。陳南樹蜷縮手指,指甲幾乎嵌進肉里。
季成決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語氣又緩和下來,「其實想讓你接受這筆錢還有別的原因。」
陳南樹不解的看向季成決,就聽的季成決說道:「晏棠是個重情重義的孩子,他失憶了不記得家裡人,這三年都和你們待在一起,已經把你們當成了家人,他自然不願意和我們回去。我了解我弟弟,只要是他認定的事,不管別人怎麼勸,他都不會聽。」
「所以,我需要你幫我……」季成決說的遲疑,似乎他也明白這樣的話說出來很難讓人接受很不講理。
陳南樹難得聰明一次,他知道季成決沒說完的話是什麼,他用力閉了閉眼,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他說:「好。」
陳南樹回到醫院的時候陳小北正幫陳老漢擦身體,他沒直接進去,而是靠著門框看了一會兒。
陳小北幹活很仔細,小毛巾疊成四方塊,連耳後根的位置都不忘照顧到。
陳南樹沉默地看著,心中更加堅定要把陳小北送回去的決心。
陳小北不該在這蹉跎青春,他該去念書,該去上學,他本就該擁有美好的未來,現在只不過是糾正錯誤罷了。
陳小北注意到陳南樹站在門口,他這兩天氣消了不少,陳南樹一直就是個愛鑽死胡同的木頭腦袋,跟他置氣完全沒必要。而且消氣了他也明白陳南樹是為他好,也能理解陳南樹的做法。
不說這個,就說陳南樹每天那麼累,他就是再氣,也會心疼的氣不起來。
他把毛巾往盆里一扔,又給陳老漢蓋好被子,走到門口去拉陳南樹。
「咋站這不進來呢?」陳小北拉陳南樹的時候碰到他冰涼的手,當即將手攥在手心裡捂著,「手這麼冰,也不知道出門多穿點,外面多冷啊。」
陳南樹眼眶有些熱,他瞥向別處,將眼眶裡熱乎的淚忍了回去。
「陳南樹你就是個傻的。」陳小北嘟囔了一句。
「嗯。」陳南樹應道。
陳小北驚奇地瞅了眼陳南樹,他伸手摸了下陳南樹的額頭,「可別是真傻了。」
陳南樹沒再應,而是緊緊抱住了陳小北。
陳小北先是一愣,旋即臉就紅了,他象徵性地掙扎了下,「你幹嘛啊,這是在醫院,陳叔還看著呢。」
陳南樹將整張臉都埋進陳小北的肩窩,他揪著陳小北後背的衣服,像是要把人的骨頭揉碎攬進身體裡。
他以後再也沒有弟弟,再也沒有陳小北了。
第16章
陳南樹沒讓自己失控太久就鬆開了陳小北,陳小北摸了摸有些發燙的臉,問:「你今天不用上班去嗎,怎麼這個點還在這。」
陳南樹垂著眼輕聲說:「嗯,今天不上班,以後。。。。。。也可以暫時不用去了。」
陳小北沒聽明白,「什麼意思?」
這時季成決出現在病房門口,朝陳小北叫了一聲:「小棠。」
陳小北尋聲看去,和季成決目光交錯,他忽然心慌的厲害。
他往後退了一步,默不作聲躲在了陳南樹的身後。在他的印象里他不記得見過這人,可這個人卻讓他沒來由的害怕,本能的抗拒和他有任何接觸。
季成決往病房裡走了幾步,不確定地又喚了一聲:「小棠?」
陳小北乾脆整個人都躲進陳南樹的懷裡,「哥,他是誰啊?」
陳南樹本能地擋在陳小北身前,回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溫和地安撫他:「沒事。」
他抬起頭正對上季成決的眼睛,陳南樹指尖蜷縮,艱難地說道:「小北,他是你哥。」
陳小北難以置信地仰起臉,「你說什麼?」
他不躲了,從陳南樹的身後跳出來,他用力拽著陳南樹的胳膊,大聲說:「我根本不認識他,你才是我哥!」
季成決輕輕鬆了一口氣,這聲嘆息極輕,誰也沒有注意到他繃緊的脊背隨之鬆懈下來。
陳小北吼的凶,但陳南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這讓他更加慌張,他拉著陳南樹的手語氣里滿是乞求:「如果他是我哥,那你是什麼?你才是我哥啊。。。。。。」
陳南樹咬牙忍住讓自己不和陳小北對視,他生硬地將頭扭到一邊,說:「小北,我們和季先生一塊吃個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