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整个人泡在冰窟里,连血液的流动都被冻得滞涩起来,四肢被困在雪中,棉被一般的雪在融化,冰得手脚生疼。
“我爹说了,每天吃红枣,健康不显老。”
天旋地转……好冷……
“留着以后吃。”
“我是你娘啊……小笙儿。”
她冰凉的十指喂了他一颗枣,随即霸道地封住他的唇,不容拒绝地请他感受这份甜。
而他一把拉住了她的裙摆,十二岁的脸与十八岁的脸重叠交替浮现,分不清楚是庄周梦蝶,亦或是产生了幻觉,他忍着头痛,问出了声:“你真的是我娘?”
阳光从高耸的竹林间落下,像丝丝缕缕的糖,鸟叫啁啾,她的手指,便在他无声的轻吻之下。
“喝啊。”
她温柔地哄,见他不张嘴,低头思索了片刻,点头高兴道,“小笙儿嫌药苦是不是?娘这就去给你加一块糖。”
被打湿的黑粘在脸颊上,雨水顺着他的梢滴滴答答地流下,他脸色有些青,嘴唇在深夜极低的温度下不自知地细微战栗着。
勺子靠近了唇边,中药浓郁的苦味顺着热气往上飘,他故意闭紧牙关。
他缄默地放了一颗蜜枣在嘴里,感受迟来的甜蜜慢慢化开。
眼前再清楚时,女人已经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地喂他喝药。
是甜的。
头痛骤然袭来,如浪潮盖过了他,刚醒来时的眩晕想吐,似乎卷土重来,转瞬意识模糊。
黑眸闪动,仰望着不见星星的夜空。
小笙儿……
视野里无数雨丝自广袤苍穹落下,闪烁着银光,如同降下来的千万根针,俯冲下来,要将大地戳成千疮百孔的筛子。
娘?
他忍耐着黑暗和冷,舔了舔唇边遗留的甜。
女人用力将勺子向碗里一放,似是孩子气地与他置气:“娘一直叫你小笙儿的,你不记得了吗?”
裂隙,总会再开。
“……”
男孩怔了半晌,抱膝坐在了床上,小脸半埋在胳膊里,露出一双秋水似的黑眸,眸中满是冰凉的不安和抵触:“蓉姨娘,你为什么叫我小笙儿?”
“外面可能下雨了。”
那女人微蹙眉头,勾人的眸中露出一丝不满:“小笙儿,你怎么叫我姨娘,我是你娘啊。”
小砂锅里咕嘟嘟沸腾着汤药,中药味中混杂着一丝稀薄的血腥气。凌妙妙拿着扇子,不熟练地俯身瞅着火,鼻头粘了一小块灰。
他记起来了,昨天刚历练归来,他受了重伤,需要卧床三日。只是……他环顾四周,屋里的豪华摆件、脂粉香气都与他格格不入,他怎么能睡在了她的屋里?
“你怎么知道?”
慕瑶低眉包扎着手腕上的伤口,脸色有些苍白,但仍然平和地微笑着。
出口的却是几年前的童声,还带着点变声期的沙哑。
“我觉得今天地下格外地潮。”
妙妙苦大仇深地盯着炉火,烦躁地扇起了风,吹得那炉火左摇右摆。
他晃了晃神,面前这张脸犹如洪水猛兽,即刻向后警惕地退去,冷淡地开了口:“……蓉姨娘?”
人不爱住地下室,都是有原因的,常年不见阳光和蓝天,心情容易变差。凌妙妙在地宫住了三四天,感觉自己变得越来越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