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妙妙额头上全是汗,脸色苍白,险些气笑了:“这林子是你家的吗,单单你来能来?”
骤然见了她,现在那些不该想起的画面全都争先恐后地跑了回来,他气息不稳,心虚浮躁,眉间顿时笼罩上一层冷意:“你来这里做什么?”
语气不善。
一把熟悉的嗓音响起,慕声疑心自己又出了幻听,睁眼一瞧,便看见那个让他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勉力逼出脑海的人影正端端站在他面前。
他猛地觉她衣裙上一大片血迹,腿上还插着一只小巧的匕,匕柄部镶嵌了玛瑙琉璃,光辉璀璨,并非凡物。他见过这只匕,这是柳拂衣的私藏。
“慕声,慕子期!”
流了这么多血,带着这凶器这样一路走过来……
帝姬看着他澄澈的眼眸,肿着眼睛点了点头。
心里一股火气直顶到了喉咙,柳拂衣疯了,胆敢捅她?
柳拂衣以鲜血绘符,威力巨大,寻常大妖,无人可破。
他眸光一沉:“怎么回事?”
他咬破指尖,以鲜血代朱砂写符,将其贴在树干上,又在地上虚虚画了一个圈,对端阳帝姬飞嘱咐道:“殿下别怕,我已造好结界,污秽之物不能入内。在我回来之前,你就在这树下等我,知道了吗?”
凌妙妙急得气喘吁吁,径自忽略了他的问话:“你快救救慕姐姐吧,她被黑影掳走了!”
柳拂衣回了神,让她一拉,才意识到自己昏了头,竟然想把毫无抵抗能力的帝姬一个人丢在幻境中,当即蹲下来,从怀中摸出一片符咒。
为了渲染事态的紧急,防止黑莲花问来问去耽搁时间,她添油加醋,火上浇油,刻意将事情拔高了好几个层级。
向来骄矜任性的帝姬如同一个害怕被抛下的小女孩,缩成了一团,哭得小脸斑斑驳驳,小心翼翼地唤他:“柳大哥,你别走……”
慕声整个人“哗”
地从水中跃出,袍角还滴滴答答地落着水,他的眼眸漆黑,定定望着她,闪烁着骇人的光:“你说什么?阿姐怎么了?”
柳拂衣眉眼一凛,放下她便起了身,袖子被端阳一把拉住。
妙妙看着他的神色,顿了顿,往旁边一指,冷静地答道:“快去,那边,她已走了半个时辰。”
端阳见大势已去,抽泣地指了指密林:“有半个时辰了。”
“你在这等。”
慕声身影一闪,如风掠过她,转瞬就消失了。
他心中一阵惊痛,伴随着不可抑制的慌乱,抓住端阳问道:“哪个方向?走了多久?”
妙妙闭了闭眼睛,眼前明月皎洁,独照空荡荡的密林,高耸的云杉像无数侍卫,密密地包围了她,清泉拍打溪石,出叮叮咚咚的响声。
他了解她的脾性,这是个外柔内刚、外冷内热的女孩儿,坚强又倔强,一定是为了他,才急于报仇,孤身一人擅自行动。
她苍白的脸对着月亮,轻轻一哂。
柳拂衣心中一个咯噔,此处是陶荧的地盘,怨灵不知还有多少,敌众我寡,前路难测,慕瑶实在不该轻敌。
不远处有栖鸟长鸣一声,离开枝头,呼啦啦振翅而去。
端阳脸色铁青,许久,哇地一下哭出声来:“柳大哥……慕方士是……是去追黑影了……”
端阳帝姬一个人坐在青桐树下,一阵有一阵风吹来,林间树叶响动,哗哗啦啦,犹如无数张嘴窃窃私语。她将自己缩成一团,乌黑的眼睛惊恐地四下张望。
柳拂衣见她这般模样,便知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心中越焦急,语气也更加冷淡:“我再问你一遍,慕瑶去了哪里?”
“不能怕,我不能怕,我要在这里等着柳大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