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的程蓝该有多绝望,该有多厌恶这个世界,才会选择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连一秒都不想再多待。
*
走到病床边后,冯亦程没有说话,安静地把冯问蓝搂进怀里。
这是他成年之后第一次这样抱她。
冯问蓝知道是冯亦程来了。
她没有抬头,眼睛依然失焦地望着虚无的空气,语气很平静,平静地陈述着事实:“哥,是我害死了妈妈。”
来的路上,冯亦程已经和当时勘察现场的警察沟通过了,了解清楚了整件事的经过,包括程蓝跳楼的原因。
他知道冯问蓝在自责什么,摸了摸她的头:“别乱想。这件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冯问蓝低着头,眼神空洞无物,好像她现在留在这世上的只剩这一具身躯。
她像是在回答冯亦程,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如果我今天一早就去了医院,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她就不会被冯宏强还有他的小三欺负了,更不会跳楼了。你说我明明三天两头就往医院跑,为什么就没有现她得了抑郁症呢。老天爷是不是在惩罚我的不专心。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不会再三心二意,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窗边,向来是众星捧月般存在的男人,这会儿却如同一道影子,再也没有得到她的半点关注。
听了这话,他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又往下沉了几分,像是湖底永远打捞不起来的月亮。
冯亦程只有心疼。
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轻轻拍着冯问蓝的后背,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你累了,先睡一觉,有什么等明天再说。”
冯问蓝知道,冯亦程以为她说这些话是因为现在伤痛过了头。
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她现在有多清醒。
-
第二天,其他亲戚66续续赶了过来。
除了刚开始的情绪崩溃,接下来的几天,冯问蓝的情绪一直很稳定。
她帮着安抚家里的老人,帮着处理程蓝的后事,帮着冯亦程接待来吃白事饭的亲朋好友们,也帮着用扫帚赶走了跪在程蓝遗照前哭着求她原谅的冯宏强。
直到程蓝火化、下葬,冯问蓝都没有再掉过一滴眼泪。
葬礼举行完的时候,已经快中午。
盛夏的日头正烈,仿佛能将人像冰淇淋似的烤化。
冯问蓝走在人潮最末端。
在快要走出墓园之际,她的脚步蓦地一顿,隔着人群,看见了孟斯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