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错了。”
映秋低声回应,扶着江蕈躺下后,端着碗走到窗边的茶几旁。
屋中闷热,映红寻了个古色镂花铜盆盛了满满一盆的冰块,放置在桌面。
又打开了窗子,三足龙泉青瓷香炉中微烟袅袅,被风吹散,屋中立时盈满了淡淡的冷香。
江蕈闻着那安神的冷香,身体疲乏,有了困意。
睡意迷蒙之际,想到已去世的母亲和祖父母,想到幼时母亲温暖的手牵着她,给予她无限的爱;想到前年祖父那场败仗蹊跷,这两年她在凉州接替了祖父的位置,也在暗中调查各种内情。。。。。。
映秋瞧着郡主将睡,轻轻挥挥手,命奴仆们退远了伺候。
朱雀堂一下静默下来。
“医者不是说已无大碍,怎么这大白天的又躺下了?!”
嗓音尖锐而不满。
正是江蕈的父亲,现任的庆阳侯爷——江保安。
声音还未落地,江保安已踏入门内。
隔着老远的距离,他居高临下瞥了眼躺在床上的嫡长女,站在屏风前不再往前。
父亲不喜自己。江蕈自有记忆起,便觉得与父亲不甚亲近,后来母亲去世,继夫人进门后,父女情分更加淡薄。
等到祖父请来旨意,指定江蕈为燕阳郡主继承凉州大营,言明日后她可招婿在侯府。
父亲对她甚至是厌恶。
江蕈小时候十分勤勉,学武练字、骑马挽弓、晨昏给父亲和继夫人请安。。。。。。希冀能获得父亲对她一句肯定,但从未有过。
长大后,便慢慢不再渴望所谓“宽厚如山”
的父爱。
元配张氏去世后,刚过头七,江保安就续娶了继夫人林氏,很快便有了第二个嫡女——江焕,单看名字,便能察觉出,对次女的喜爱。
不像自己“蕈”
,生长旷野草地、树木上的菌。
站在屏风外的江保安久不见长女过来请安,非常生气,他觉得二女儿乖巧嘴甜,万事恭顺父母。对比之下,长女就是个冷冰冰的蠢木桩。
老庆阳侯夫妇在世时,因孙女年幼失去母亲。
自知儿子贪恋女色,府内美娇妾抬进一房又一房,不停歇,整日沉迷色相迷惑、皮肉温柔,是个不务正业之人。
不久继夫人就进了侯府。
后面,大孙女在侯府的日子越艰难。
最后,祖母把江蕈接到祖父的任上,放自己身边,亲自教养。
琴棋书画、文韬武略,教习先生都是高薪聘请,有时不吝亲力亲为。
祖父母对孙女舐犊情深、相伴相惜,拳拳之心暑往冬来相伴十载,直至祖父前年仙逝。
祖母受不了打击,重病也跟着去了。
成年后的江蕈,对自己混不吝的父亲没法正眼直视。
恰巧,父亲也如此看她。
江蕈年幼时询问祖父,为何把父亲养的这般难堪大任。
祖父深深叹息,大手抚着她的顶,说因早年忙于打仗,奔波在外疏忽了子女的教育。
。。。。。。
江保安怒目瞪着依然躺在床上的长女,厉声斥道:“你祖父祖母,没教过你见到长辈应该行怎样的礼节吗?”
闻言,江蕈收起飘远了的思绪。
合上眼,掩了掩心中痛色,低声道:“父亲息怒,不是我不给父亲行礼,实在是身上伤势未愈,下不了榻。”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