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把高氏都给惊的站了起来。要知道当年她和韩复趁火打劫,五十两就弄来了韩兴家当值上万两银子的宅基地,又花了许多人工开湖种柳,所付出的远远不五百两。这韩覃一口应下五百五十两,难道就叫她弄走值几万两银子的地皮?
她也跟韩复一样,仍还想用银子来压韩覃,遂也捉住了韩覃另一只手道:“覃覃,五百五十两,只是咱们在锦衣卫花的。那院子里如今的人工湖,各色花卉垂柳,一千两银子不止,你们姐弟也是穷家孩子,把它赎回去做什么?好好在我家吃着住着,攒那银子做嫁妆呗。”
韩复索性也一拍手道:“往后你们姐弟就在我家住着,宅子不宅子的话,以后也别说了,咱们就是一家人,就这么定了。”
他边说边给韩清使眼色,也是怕韩清再提个价出来,若是韩覃仍这样面不改色的接下,自己就不好再往上加价。
韩覃当然也没有想过宅基地能那么好讨要,可她如今重又装回个大姑娘,要耍泼又不好耍,正自愁眉着,便见外头巩兆和走了进来。他如今贴身跟随唐牧,在朝中自然人人都认识。韩清先就站了起来,清清脆脆喊道:“巩叔叔!”
她连蹦带跳,笑着起身到巩兆和面前行礼,行完又到韩复面前,凑唇道:“那日到唐侍郎府上,还多亏这巩叔叔一路照应。”
韩复与唐牧同朝为官,巩兆和又是唐牧的贴身随从,他自然能认得。他以为是唐牧突然热起了韩清的婚事,自来高嫁低娶,此时一边暗诽唐牧派人来的不是时候,一边也转身坐到了圈椅上,清了清嗓音,摆出个十分威严的老泰山形样来。
巩兆和一笑过韩清,在韩复面前行了拜礼,自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递给韩复道:“韩少卿的已故堂兄韩俨,与我们二爷是忘年之交。他听闻韩俨膝下两位遗孤到京,特书信一封给少卿大人,叫您看着安顿这两个孩子。”
唐牧如今奉御旨在查高瞻,而高瞻又是韩复妻子高氏的哥哥,两家是亲的不能再亲的亲戚关系,就算韩雅这个向来少沾外事的大姑娘,都知道此事。听闻是唐牧带来的信,不但韩清,就连高氏与韩雅都一同站了起来。
韩复犹还有些怔住,顿了片刻接过信展开,在夫人与两个女儿的目光注视下皱眉看着,看完抬头对着巩兆和笑了一笑,又问韩覃:“你打算给我多少银子?”
韩覃方才也一直在看韩复的脸色,因见他一直面色阴沉,此时在猜唐牧信中究竟说了什么,心里也是打着鼓。再听韩复这话的意思是准备要给她地契了,便有些会意,只怕这叔父原本根本就没有打算要还她家的院子,直到读完唐牧的信之后,他这才真正打算把院子还给韩覃了。
韩覃心里估算了片刻道:“我赔叔父的人工湖工钱,也给叔父锦衣卫那五百五十两,总共一千两银子,您看如何?”
韩复回头见巩兆和一身夫子服站在下首十分温和的笑着,闭了闭眼道:“随你,就这么办吧。”
韩覃自怀中掏出早准备好的银票奉给韩复,随即问道:“不知叔父何时有时间,咱们到顺天府划档过户,把宅基地划到我与柏舟名下?”
韩复摆了摆手道:“明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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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韩覃与巩兆和离去,高氏肥肥胖胖不停的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尖声叫道:“唐牧不过一个三品官儿,多大的面子竟就叫你答应了韩覃?她万一填了咱们的湖,那风水可不就破了?”
关于把韩覃家的院子挖成湖做风水局的事儿,是只有韩复与高氏才知道的秘事。当年还是两家人的时候,韩兴府上一直人丁兴旺事业顺遂,但韩复这一府却孤单伶仃剩了他一根独苗,而且几番读书不能中举,最后还是韩兴托人找关系,让他到光禄寺去做个采买。
而他也正是靠着光禄寺的采买巴结宦官们起家,才有的今日这份家业。
当年有个善看风水的大师叫韩复请到自家,那大师一看之下,便直言韩兴家的院子风水极好,若是能挖坑聚水,至少能保得一家三代鸿运享通,富贵齐天。所以韩复在买下韩覃家的院子之后,便请人挖坑、筑石、引湖水添湖,将韩兴家的院子整个儿挖成了一片湖。
当然,在这之后,他确实到如今一路官运享通,从一个小小的采买一步步做到光禄寺少卿的位置上,掌管整个皇家的采买。至于富贵,那不用说,银子若是自己长腿,这些年都能成堆的往他家涌。
正所谓泼天富贵,也不过他如今这样罢了。但这风水局却是个秘事,就连韩复本人,也闭紧嘴巴从未跟人提过,连他最疼爱的小女儿韩清都不知道这事。他听夫人高氏大喇喇吵嚷出来,劈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蠢妇!唐牧如今正在查你哥哥高瞻,清儿那天夜里去求他他都不肯帮忙,但是他信中说,只要把韩兴的宅子还给韩覃姐弟,他就肯帮你哥哥脱罪。老子这是舍自己的家财在帮你娘家,你还敢说这种话!”
高氏挨惯了韩复的耳光,当着三个孩子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了,破罐子破摔骂道:“若不是我哥哥,你一个穷光蛋能有今天?他从辅臣的位置上掉下来了能有你的好儿?你不是在帮他,你是在帮你自己。”
韩雅不爱看父母吵架,起来转身走了。韩贡待鸟比父娘更亲,也提着鸟笼子走了,独留下个韩清替高氏揉脸舒胸。韩清替高氏舒了半天的胸,温言劝道:“母亲,你整日的挨打,总不能老是怪怨爹爹不肯疼惜你,你也该反醒反醒自己。那府二姐姐头一天上门,连柏舟都不带,这本就是无状的事情,你不跟他说这事儿,反跟他吵嚷起舅舅来。就算舅舅有天大的恩情,你成日张嘴闭嘴的说他也烦了是不是?若要我说,你有这闲心,倒不如好好探探那府二姐姐的来路,她才入京就有一个三品大员家的官家亲自登门说情送信,这事儿才叫诡异了。”
高氏嚎道:“是你爹不近人情,那就两个阿物儿,就在咱家隔壁住着,就算唐牧的管家上门送信又如何?父辈的恩情能抵得多久?说白了,你父亲仍是嫌弃我,时时儿的要借故发作发作!”
韩清见自己的娘也愚昧不可教,也气的摇头叹气的走了。她前些日子还去过一回唐牧府上,在她映响中,唐牧那个人可不像是会为了一个故交就特意巴巴派家人上门送信说情的人。但这些事情与自己的母亲蠢货高氏商量不得,若说起来,还得要跟她的干爹陈九商量着通气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