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邓廷歌还未出声,她又继续说下去。
“凭什么能做出这样的保证呢?凭爱吗?爱有几斤重,能值多少钱,能撑多长时间?”
罗琼沾了点茶,把茶杯稳稳放回桌面,“你当这是演戏么?”
两人的茶杯里烟气袅袅,升到半空,消融在空气里。
“能和师兄过两年,过二十年,都是我的运气。”
邓廷歌不想和她争辩,也觉得没有争辩的意义,只平淡地说,“我现在没办法为未来可能生的情况负责,但我现在是喜欢他的,并且决定一辈子喜欢下去。”
罗琼张了张口,又被邓廷歌小声地打断了。
“你可以不相信,但我心里知道我说的都是真话。”
他说,“琼姐,对我来说,师兄是个好得不得了的人,我以前没想过会跟他在一起,但既然我们能走到一块儿去,就不可能每天都想着以后会分开的,分开后会怎么办。”
“但危机是存在的。”
“什么没有危机呢,琼姐?”
邓廷歌笑道,“你泡的这杯茶里没有危机吗?水,茶叶,杯子,可能出现的危机太多了。我们只有两个人,过两个人的生活,有什么危机就坦白说出来,一起解决呗。虽然不敢保证以后一定顺风顺水,但至少现在是齐心合力要奔着一辈子这个目标去的。”
他说完之后心里擂鼓一般响,是血液震荡的慌张。
师兄也会这样想吗?他不知道现在现在代替罗恒秋说出了这样的话,会不会让罗恒秋不满。
……不管了,谁让他不在。邓廷歌心想,脸上摆出十分坚毅的表情。
罗琼丝毫不为他的神情打动。她仍旧没有指责也不带质疑,笑着说:那我就等着吧。
罗恒秋送他离开的时候问他下一次什么时候过来。邓廷歌想了想:“下次来的时候我会先问清楚你姐在不在。”
罗恒秋:“她怎么你了?”
邓廷歌:“不,是我怕她。”
罗恒秋:“……?”
邓廷歌想了想,问他:“你肯不肯跟我过一辈子?”
罗恒秋说你脑子坏了?
邓廷歌一看时间来不及了,连忙代替他回答“肯的肯的”
,说完在楼梯间的角落飞快地和他交换了一个吻。他匆匆离开华天的大厦回家,准备乘坐今晚的航班奔赴下一个宣传城市。
《久远》的宣传很顺利,除了一线城市之外甚至铺到了一些比较活跃繁华的二线城市。这个片子并不打着商业片的噱头,但“一刀未剪”
四个字已经成了最大的广告,所到之处都能受到媒体的欢迎。不过那些问题问来问去都是差不多,鲁知夏和邓廷歌一开始还抱着极大的兴,最后干脆将答案全背下来,不同的人问就调换一下顺序,换个模样说一样的话。
邓廷歌觉得这也算是一种学习。
大部分的记者都会选择问严斐和陈一平问题,严斐不在场的时候,他受到的提问压力才会转移到其他两个主演身上。这一次有记者问邓廷歌拍戏的时候印象最深的是哪一段。邓廷歌按照之前自己想过的答案回答了:“是杨春霞、久远和朱白华各自死去的那个部分。知夏和严哥拍这一段的时候我一直在旁边看……”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个记者打断了。
“你觉得朱白华和杨春霞,哪一个的死亡更让你感到震撼呢?”
记者问他。
这是个他没有接触过的问题。遵循陈一平所说的“没设计过的问题就照实回答”
的原则,他说是朱白华。“因为朱白华是电影里最压抑的一个人,他有理想但不能实现,渴望有自己的感情但一直都压制着这种可能。包括他的遗书,上面提到不要怪当时举报他的人,请别人不要害他的姐姐和侄儿,都说明他其实是个非常……怎么说呢,算是个把自己看得很轻、把别人看得很重的人。他的自杀其实就是这种长期压抑的爆——”
“那从你自身出,你对朱白华的死有共鸣吗?你觉得他是被那种求而不得的感情困扰才最终选择自杀的吗?你怎么看他对久远的这种感情?”
那记者一副伶俐的模样,声音机关枪一样啪啦啪啦从嘴里蹦出来,“你自己会不会……”
邓廷歌稍稍一愣。这是个很不礼貌的问题,他不由自主地盯着那个记者看,脸上仍旧微笑,脑子飞快地运转。
身边的鲁知夏已经拿起了话筒,但在她出声之前陈一平已经先行声:“身为导演,我可不希望小邓跟朱白华这个角色有什么共鸣。他演什么就跟什么共鸣好啦,不然严斐会不高兴。这是抢饭碗啊。”
“说到这个我要爆料了。邓廷歌一开始对朱白华这个角色也很有兴的。”
编剧在一边笑着说。
话题轻巧地被岔开了,记者们开始感兴地问陈一平为什么最后选择了严斐来饰演朱白华而不是邓廷歌。邓廷歌和鲁知夏互看一眼,一边聆听周围的声音,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那个记者。
那位记者再没有提问,只是坐在位置上整理记。
“那人是针对你吧?”
回去的路上,鲁知夏说。
邓廷歌说他不知道。他有些迷惑,又好像知道些端倪,在脑海里一条条地捋最近的事情。
会生些什么呢?他茫然地想。这段时间的劳累令他思考问题都迟钝了很多。那个人知道些什么?他是冲自己来的还是冲着罗恒秋来的?或者是冲着《久远》而来?一桩演员的丑闻确实可以拖垮一部电影,他知道太多这样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