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热烈地讨论。如果自己是那个老师,应该怎么阻止学生们以近乎愚蠢的献祭方式投身时代的浪潮中;如果自己是学生领袖,又怎么用语言、感情、肢体动作去震撼和说服两位拦在礼堂大门前的师长,让他们意识到巨浪已经扑上了海岸,没人能独善其身。
陈愚是个戴眼镜的小胖子,不太说话,只静静地听他们讨论,偶尔点拨几句。等到学生们分批开始表演,他才终于打起精神,认真观看。
角色都是随机抽签分配的,全班分成两个组,各演一部分。邓廷歌抽中了一个女学生。他很兴奋:这个激动的女孩子冲到老师面前将糊好的旗子扔到他脸上,给了他一个耳光。正是这个耳光引了礼堂里最激烈的一次争执,也引了之后一段比一段精彩的演说和议论。意识到自己是个关键人物,邓廷歌既投入又认真。
演完之后他连忙跟刚刚被自己甩了耳光的同学道歉。下台的时候陈愚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邓廷歌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怎么写。
“演得太用力。”
陈愚难得地笑了一下,“好好努力,你大有可为。”
之后没有多久,陈愚就在学院内部的权力转移中遭到了不公平待遇。他没吵没闹,辞了工作,全心全意地开始自己的编剧生涯。
邓廷歌听闻这件事之后,很佩服他的勇气。
此时想起陈愚的那句话,想起他下那部沉重的《巨浪》,邓廷歌捏着手机,微微抖。
他已经在这三年里学会了不那么用力的方法,如果陈愚看到他在《心经》里演的许峰仪,也许会做出完全不一样的评价。
最后一次。最后演一次。《巨浪》是他开始学习表演之后演的第一部剧,虽然完全不正式;但现在正好有一个机会,他可以为自己的梦想画一个句号。
他拨通了钟幸的号码。
在钟幸的举荐下,邓廷歌的试镜无惊无险地通过了。
导演还问他是否记得陈愚。邓廷歌说了自己和陈愚短暂的师徒缘分。导演笑了:“知道你来试镜这个角色,陈愚非常高兴。他现在人在国外回不来,但他还记得你。”
邓廷歌紧张得直笑。
他很快跟钟幸联系上,告诉他自己通过了试镜。
“很好啊,好好干吧。”
钟幸说,“我是不知道你有什么顾虑,但喜欢演戏就演下去,哪来那么多犹犹豫豫。你以为人这辈子长啊?”
钟幸说了他几句,邓廷歌好不容易才逮到空隙跟他说谢谢。
“过锦华吃个饭,你师兄也在。”
邓廷歌应了。
放下手机之后,钟幸看到坐在对面的罗恒秋不太高兴的脸。
“你不能对我笑笑?”
钟幸拿过菜单又点了两个菜,“我可是按照你的意思,带他进这个圈子了。”
罗恒秋问:“你和他什么时候关系变得那么好?”
“好吗?你怎么看出来好的?”
钟幸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