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骁不理她。
金橘看他娴熟地坐到椅子上,拿起盘子里的水果,开始削皮,今天换成了黄桃,那桃黄澄澄的,颜色很漂亮。
“「黑雀」的案子,这次正好遇上国内扫黑,我听我哥的意思,上面很重视。”
他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话,头也不抬一下,仿佛眼睛里只有手上的那个黄桃。
“而且——”
他停顿。
“听说幕后主使和梁世京有什么恩怨,这次砸「黑雀」也是冲着他来的,你是运气不好,正好被牵连上。”
金橘听着,轻声应他,说哦,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贺骁转着手里的桃,连绵不断的桃皮终于因承受不堪断掉,他才抬起头,目光沉沉看着床上的人,突然讲:
“他在你身边,总是带给你伤害。”
金橘和他对视,半晌,瞥过脸沉默。
贺骁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回答,知趣地没再恋恋不舍,继续低头削着黄桃。
“你为什么不惊讶「黑雀」和梁世京的关系?”
他这样问,金橘看着病房的门口,许久,才说:“我知道。”
接着病房里就没有了别的声音,贺骁手里的黄桃已经被全部削了皮,又被他一点点切成块,放进蓝色的塑料盘子里。
最后只剩桃核,他的手一抛,那颗硬硬的,代表着桃子的心的残骸,就被扔进了垃圾桶里,发出“咚的一声,明明沉闷,听着却清脆。
两个人静坐无言,良久,贺骁站起身,金橘转过脸看他:“你要走了?”
她这句话可能是因为惊讶,问得语速快,听着倒像是在雀跃。
贺骁垂着眼看她,片刻弯弯嘴角:“我要走,你好像很开心?”
金橘被问得一愣,下意识说不是,贺骁好平静,又说:
“我再来,说不定就是带着结婚请柬来了。”
他语意不明,金橘眼珠转动,复又望过去,她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所以她只能笑笑,说:
“那正好,可以祝你新婚快乐了。”
贺骁注视着她,片刻,同她笑,说:“你还真是,和那桃核一样。”
一样怎样,却没有讲,金橘大致明白。
男人就真的这样走了,来得不经意,走得也不经意,全程就坐下削了一个桃,宛如只为了来削一个桃。
桌上他切好的黄桃还在盘子里,泛着浓浓的甜味儿,香味扑鼻,勾人食欲。
金橘却没那个心思,她把目送他的目光,又转向窗外,六月下了,树都枝繁叶茂的,绿得反光,刺得人眼睛疼。
晚上的时候,金橘睡不着,趴到窗口看月亮,最近天越来越热,月亮也越来越亮,医院楼下洒下的全是皎洁的月光。
那里停着三三两两的车子,却每一天都在同一个位置,停着同一辆黑色的车,金橘每次往下看,都能看见。
坐了一会儿,她又回去,在病床上,翻来覆去,周爱在旁边的小床上,睡得正香。
月亮高挂在天穹,投下的月光照得许多地方明晃晃。梁世京坐在自己的车里,看着金橘趴在窗口,视线好像看着自己,但没过多久,又移走,最后整个人消失在窗口。
他知道金橘根本没有看见过自己,可还是在她每次遥遥望过来的时候,和她假装对视上。
他开着车窗,精疲力尽,薄荷烟一根根地点,一晚又一晚,同样的位置,直到天明,又直到她出院。
出院那天,艳阳高照,大太阳悬在头顶,时间过得快,六月的尾巴了,说是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却还是拖了不少时间。
金橘在家里收拾完,挑了时间去找虞立新,「黑雀」已经重新翻新,甚至还改了格局,比之前布局更好看。
虞立新听完不说话,指尖的烟灰截截跌落,最后一根烟快燃尽了,才问:“能给我一个理由吗Jinji?”
金橘坐他对面,手掌交握,说:“虞老板,和「黑雀」无关,只是我个人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