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完东西出来,时间已近晚上九点半。
要聊天,自然就得找个能说话的地方。可这会儿时间太晚,余兮兮不想去秦峥家里,更不敢让秦峥上她那儿,琢磨来琢磨去,干脆就近找了张长椅坐下。
夜空和月亮都在头顶,清清静静。
两人坐着,半晌无言,中间隔了小二十来厘米。
余兮兮抠开一罐儿啤酒,喝了口,恍惚觉得这情形眼熟。想起不久前在人民公园,同样的人,同样的夜,同样的场景,却是不同心境。
她不自觉地弯了弯唇,未几,语气平常地开口:“诶,你上小学那会儿,老师有没有要求你们写一篇作文,题目叫‘我最崇拜的人’,然后……”
顿住,手指在空气里画出一个“——”
,“后面儿还跟个破折号?”
秦峥脸上表情很淡,手指无意识把玩打火机:“不记得了。”
余兮兮“嘁”
了一声,“我就记得。而且记得特别清楚。”
他转过头看她,目光很深。
她接着道:“我写的是我爸。我最崇拜的人——我的爸爸。”
说完,仰脖子猛喝灌进去一口啤酒,拿袖子擦擦嘴,又笑了,弧度凉薄而讥讽:“那个时候,我和我爸的关系挺好的,我很崇拜他,我觉得他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一切事物偏离既定轨迹,都必然有外力作祟。
余兮兮和余卫国关系恶化的外力,出现在她十八岁那年。
“我爸有头脑,也很有能力,经商之后很快就在云城做大。”
她声音很轻,眼底平静无波,似陷入回忆中,“余家的香水最开始只在云城卖,后来,卖到了临近好几个省市,再后来,卖到了全国,好像一夜之间,余家就变成了云城首富。”
风安静吹着,树叶沙沙作响,余兮兮抬起头,城区的天空看不见繁星,夜色浓得像墨。她又抿了一口啤酒,咽下。
“一切来得太快了。”
她说,“物质的变化,快过了人心。”
秦峥抿唇,视线在那张白净脸孔上停驻,某一刻,他想起阿尔泰山脉上的雪,积久不化,在月光下反射出莹莹光泽。
“六年前,我无意发现,我爸在跟境外的一些不法商人合作。”
余兮兮低下头,没拿酒罐的手捏了捏眉心,看上有些疲惫,“我被绑架,就是那些人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