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一向少言寡语的谢凝也掩饰不住上扬的嘴角。
历来捐监的学子不被人看好,下舍被人瞧不起,不是没有原因的。
“小子大胆!敢辱圣人,出去!”
严博士把书猛地摔在桌案上,怒目而视。
“老师莫生气,小子这就出去。”
那萧埙虽然不学无术,倒极是尊师重教,客客气气行了礼,依言退出广业堂。
事实上,他早就坐不住了,昨夜打了一宿马吊,他早已困得睁不开眼,正好回斋舍补觉。
小助教眼里十分有活,看严博士吹胡子瞪眼睛,忙招呼学子把角落的冰盆抬到前面来。
严博士长叹一口气,“罢了,罢了!暑气难耐,燥火攻心,为师以‘暑月颁冰诗’为题,你们分别赋诗一首,也让为师看看你们的水平如何?”
一盏茶功夫,韩元俨率先作诗。
“初伏启新节,隆暑方赫羲。
凉飙自远集,轻襟随风吹。
灵圃耀华果,通衢列高椅。
瓜瓞蔓长苞,姜芋纷广畦。”
“我也有了。”
谢凝说道。
“当暑忆归林,陶家借柳阴。
蝉从初伏噪,客向晚凉吟。
白日欺玄鬓,沧江负素心。
神仙倘有术,引我出幽岑。”
严博士笑吟吟看着二人,还好,这届监生还不都是白痴。
如此璞玉,只要稍加打磨,必定是夺锦之才
。
国子监的‘暑月颁冰诗’很快传遍了京城的各个书院,梅花书院的夫子同样以此题目考核学生。
谢焘还在苦苦思索时,却见阳冰坐在座位上,翘着二郎腿说道:“这有何难?”
“火炎逢六月,金伏过三庚。
几度衣裳汗,谁家枕簟清。
颁冰无下位,裁扇有高名。
吏部还开瓮,殷勤二客情。”
“病骨那禁暑,衰年更作愁。
有风依旧热,初伏几时秋。
瓜果谁新饷,馋涎小忍休。
金盆井花水,且看玉双浮。”
“中宵犹酷热,初伏未秋风。
汲井分寒水,休灯散羽虫。
宦情深自损,肺气更相攻。
象魏天萧爽,衣冠日会同。”
“夫子可还要再听?”
阳冰含笑问道:“夫子若是不讲学,我可以连作一堂课。”
阳冰接连作出三首的时候,谢焘的第一句还没想好。
众学子看向阳冰,目光里有钦佩有不解。
人真是生而不同,为什么如此丑陋的面庞却拥有如此聪慧的脑子?
那一脸横肉,那移位的五官,那铜铃般的双眼,说是钟馗转世,也不为过,容貌倒是十分辟邪。
你可以鄙视他的长相,可以看不惯他的猖狂倨傲,但必须佩服他的才思敏捷,有人帮他算了算,根本没有‘八叉’时间,三首诗已脱口而出,且篇篇皆是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