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夏家,对于夏尚喜,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与之为敌。
开门做生意,凭本事赚钱,同行之间,非你即我,没有夏家,还有张家、王家、李家,她要做的是赚钱,而不是打败某个人。
她需要钱,很多很多钱,多到足以撑起她的野心。
但夏尚喜偏要挡她的路,偏要与清风楼为敌,她只能佛挡杀佛,魔来斩魔。
在前往复仇的路上,她不允许有任何羁绊。
她曾无数次幻想,当有一天,她站在那人面前,应是金甲加身,手持利刃,而不是只有满腔愤恨。
可她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深夜,国子监一反往日静谧的氛围,所有人都在忙着自己的活计,连严祭酒都亲自上阵,提着灯笼四处察看。
谢凝回到斋舍时,许应龙正趴在地上,拿着抹布一点一点擦拭地砖,缝隙处的污泥用挫刀一点一点扣出来。
“应龙兄,这是做什么?”
谢凝问道。
许应龙并没有抬头,这屋子里一共四十八块地砖,严祭酒说了,每块地砖都要擦三遍,但凡有一块不干净,立即逐出国子监。
“谢兄,你还不知道吧?明天皇上来国子监讲学,严祭酒刚下的令,全院连夜大扫除。我已经打扫了一遍,你看看还有哪里不干净。”
谢凝的包袱从肩膀滑落,悄然落在地上,整个人愣在原地。
那人要来!
皇帝亲自给学子讲学的地方在辟雍殿,她也会去听课,她会离那人很近。
她的箭!
她的箭呢?
耳中轰隆作响,谢凝的视线有些模糊,脑中只剩一个想法:她会离皇上很近,她要找到她的箭。
找到了箭,她就能射杀他!
只要他死!
她可以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她开始翻找包袱,除了换洗的衣衫,什么都没有。
国子监禁止携带任何利刃,她没有箭。
她的箭在清晖园,而清晖园离辟雍殿那么远,远到她无力去想该如何跨越这漫长的距离。
她颓然坐在床上,全然不顾散落一地的衣衫。
许应龙听到一声闷响,回过头来,看到失魂落魄的谢凝。
印象中的谢凝,从来都是冷静自持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谢凝,像丢了魂儿一样。
“谢兄。”
许应龙唤了一声,没有听到回答。
“谢兄!”
他提高嗓门,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反应。
许应龙放下手中的墩布,走向谢凝,“谢兄,你怎么了?”
他俯身捡起地上的衣衫,整理好放到床上。
“谢凝,你可是家里遇到了什么事?斋舍的卫生你不用管,我一个人做就可以了。你若是心里不痛快,就跟我说说。”
谢凝怔怔看着他,不发一言,拔腿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