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之皇帝本就看靖安侯府不顺眼,若此事东窗事发,那侯府只怕真得在勋贵中除名了。
传世几代的勋爵,历代祖先都守得好好的,靖安侯情愿一死,也不愿败在自己手中的,否则,他日到了地下,还有何颜面见先祖?
只消想一想那个被削爵问罪的下场,靖安侯便觉心口绞痛,一脸几日胸中气闷,用不了饭,随即,竟连床都下不了了。
事实上,不只是靖安侯心急,靖安侯夫人也是心急,面上云淡风轻不动声色,可嘴角上的几个水泡还是暴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心绪。
——侯府若是出了漏子,第一个倒霉的是她丈夫,第二个便是她身为世子的儿子,都是她后半生的指望,哪里能不着急上火?
为此,靖安侯夫人一扫前些日子的阴阳怪气,亲自往元城长公主院里去了,门还没进,脸上便带了几分温慈的笑,似是一个寻常人家的温和婆母:“殿下归京这些日子,咱们见得也少,如何,在这儿住的可还习惯吗?”
有什么住的惯住不惯的,左右不都住了大半年吗?
元城长公主心知这个早就变了脸的婆母为何上门,今时不同往日,自是不好撕破脸,心中冷笑,只面上含笑应道:“母亲万事都准备的仔细,哪里会有地方觉得不习惯呢。”
“你不嫌弃便好,”
元城长公主肯上道,倒是省了靖安侯夫人气力,亲亲热热的上前去执住元城长公主手,她温声道:“侯爷这几日病着,我也无甚心思理事,倒是怠慢了殿下。”
元城长公主亲自为婆母斟茶,面上是善解人意的神情:“父亲身体不适,母亲在侧照顾着也是应当,我本是小辈,哪里用的着母亲特意关切,一家人哪里用得着说两家话呢。”
“好孩子,是你说的这个理儿,”
靖安侯夫人亲昵的拍拍她手,似是欣慰于她的懂事,见内室无人,这才压低声音,道:“你父亲也是昏了头,被人糊弄了几句便晕头转向,竟跟着往浑水里头跳了,我是既生气,又伤心,却也无可奈何……”
“殿下莫要笑话,我年轻时候也是急躁性子,那时候若是知他做这种事,必然要闹得天翻地覆再和离的,可人上了年纪啊,看事情便大为不同了,”
靖安侯夫人掩唇叹息,只有精光四射的眸子深处,是几不可见的算计:“——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不仅仅是说说的,既然已经成了这家妇,又如何轻易脱得了干系呢,与其去埋怨他,倒不如好生想个法子,一道过了难关才是正经,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靖安侯夫人这话说的软中带硬,委实令人反驳不得,元城长公主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忍了又忍,却还是道:“母亲宽心些,还有我在呢,陛下虽秉公,可律法不外乎人情,哪里能半分脸面都不看呢。”
靖安侯夫人顺着她的话头滴下泪来,情真意切的挽着她臂,颤声涕道:“只是委屈殿下了。”
何止是委屈,这老狗岂不是要将她的脸面送到宫里去,由着人踩个够吗?!
素日里一门心思向给儿子塞几个妾,到头来出了事,居然还要自己豁出脸面去求人!亏得她能拉下脸!
“母亲客气了,侯府本也是我的家,又有什么好委屈的,”
元城长公主硬生生咬着牙,才没叫不虞之色展露出来:“今日陛下封笔,诸事繁多,还是递信儿给皇后,入宫请见吧。”
“我早知殿下有善心,”
靖安侯夫人微微一笑,似乎有精明的光自面上隐约的纹路里散出来,她擦了泪,道:“果不其然。”
靖安侯夫人一走,元城长公主便信手将她用过的杯盏摔得粉碎,神色狰狞几转,终于冷笑道:“替我梳妆,入宫请见皇后。”
“殿下还是不要趟这一次的浑水了,”
身边侍奉的嬷嬷小心的看她一眼,轻声劝道:“此事牵涉甚大,陛下只怕未必会松口,便是皇后娘娘说了,也未必有用,不管怎么说,您都是先帝的公主,陛下总不会任人欺辱您,打皇家的脸面。”
“陛下不是对那位小皇后宠爱的紧吗,听说人都住进宣室殿去了,呵,”
元城长公主漫不经心的描眉,长长的远山中自有一股淡淡煞气:“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本宫毕竟是先帝的公主,便是皇后也要给几分脸面的,豁出去这张脸去求,难不成她还真能见死不救?”
主子不是能听劝的人,那嬷嬷也是知道的,见她一意孤行,也就闭了口,不再说什么了。
元城长公主递帖请见时,青漓正窝在暖炕上,陪皇帝批阅最后几分奏疏,闻言时,还当自己是听错了,重问了一遍:“是……元城长公主递的信儿?”
“是,”
莺歌也有些疑惑,轻声应道:“名帖俱在,怎会错呢。”
“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