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眉想到那晚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摇头,“我……”
“嘘,”
云来止住她,抬起她下巴迫她看他,“那一晚我便可要了你,可你那样娇弱,我竟不忍。”
说罢将她揽到怀中。冰凉的衣料让人不断轻颤,她闭上眼,感到无比慌累。33贵人正午的太阳最好,流金阁的花亭廊下树影斑驳,一个妙龄妇人斜倚在铺着流云薄毯的美人靠上,听跟前的老妪说事。少妇十七八岁年纪,白净的脸,柳叶眉,一双眼睛又圆又大,娇俏可人,只一张嘴皮略薄了些,显出利态。老妪正是宋妈妈,而这俏丽女子则是淮西王的表妹、少史吴樾儿。“那小娘子端的生的是好相貌,那脸面身段,啧啧,我几十年了什么样的没见过?也难怪咱们的哥儿上心!”
“妈妈,”
吴樾儿嗔道,“说了多少遍了,要叫王爷,别总哥儿、哥儿的。”
宋妈妈讪笑,“打小叫惯了,老忘。”
这宋妈妈原是老王妃的贴身侍女,后给吴樾儿做乳母,她知道她并不是没记性,而是时不时蹦出几声,原显出比别人的体面来。也不点破,笑道,“凭她再美,左不过封个夫人,还能越过我去。”
宋妈妈道,“我的好小姐,你就是菩萨软面心,我都给你打听到了,这叶小姐不是凡人,也是有一些手段的。”
“哦,”
吴樾儿拽过从旁边丛中伸进美人靠的一朵花儿轻嗅,意兴阑珊。“她原是平江府桐里镇富人家的小姐,后嫁到平江的大丝户杜家。发了水难,两户死绝,统共剩下她一个,本已是奴仆命了,不知怎么攀上现下金陵府的大财主,官府发还财产,经那姓周的帮着盘旋,将杜、叶两家的地土全与了她,你说利害不利害?”
吴樾儿道,“她既生的好相貌,也值得迷惑几个男人了。”
宋妈妈道,“竟勾搭上了王爷,约她房中相会……”
吴樾儿索性将那花掐下来,在手里打着旋儿,“哦?可我怎么听说,是端木良材将她偷到屋里的。”
宋妈妈一愣,吴樾儿将花扔掉,笑道,“罢了,这等女子,不值我们琢磨。”
正这样说,吴樾儿的贴身丫鬟麝香闯进来,拍手道,“了不得,出了一桩新文儿。”
吴樾儿娇懒懒嗔道,“什么事大惊小嚷,惯得你们忒不懂规矩。”
麝香道饶,然后忙道,“您不知道,方才王爷发了脾气,将朵云轩的一众奴才都给打了。”
吴樾儿方有些意外,“为何?”
麝香回道,“嫌他们没伺候好那位姓叶的小姐。“吴樾儿凝住神,“这样!”
话说淮西王着人将灵眉送回朵云轩,剪云剪月两个忙围过来,待屋中只剩她们三个,剪月煞白着脸儿抖抖的道,“小姐,我怕……”
方才除却她们,这院子里的人全部被带走,经过随即也知晓,灵眉脚步尚还有些虚,剪云将她扶到椅上坐下,灵眉道,“你们回去罢。”
她两个愣住,灵眉又道,“真的,你们回去。”
剪月望望剪云,剪云却道,“我不走。”
停一停,“二爷让我随住小姐,我若回去,像什么事?”
灵眉不料她还有这等心骨,说道,“我是个浮萍的命,今后还不知道怎样,你跟着我,下一个打的或就是你。”
剪云摇头,“反正我不走。”
灵眉又看剪月,“那你呢?”
她嗫嚅着不说话,剪云道,“她回去,她胆小无用,在这里不够添乱。”
灵眉点头。那剪月哭出来,“我也不想走……”
主仆一场,虽说中间许多故事,但这位是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人品,剪月哭着跪下,“小姐!”
灵眉命剪云将她扶起,将腕子上那只羊脂玉绞丝镯褪下给她,“这个你带给他。”
剪月小心收好,“说什么呢?”
说什么呢,小娇娘淡淡蹙眉,半晌摇首,“罢了。”
周奉捏着镯子,深深凝思。到处奔走了几日,所有人都劝他,算了,你一个商贾,金山银山,在那人面前值个什么?人家是亲王,将军,重臣,贵戚,随便一个名头抬出来都足以将人压死,胡太守道,“算了周善人,什么样的女子再寻不到?王爷的意思很明显哪。”
周奉是一个俗人,怎么不懂,这事若发生在别人身上,定也会如是劝解,然,万般事都能以得失计算,唯有这心头一寸,被人硬生生掰去,怎样都是痛,怎样都是亏。贞良进屋,看他还兀自坐在那里,唤了一声,周奉抬起头,不过四五日,他英俊的脸清濯了许多,贞良坐下,有些担忧地望着他,周奉将镯子搁在桌上,“我错了,我从一开始便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