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她笑笑,缓缓站起身来。目光瞥过满眼忧色的无夜和小银,胸口又是一暖一痛。“你……就是她说一定会来的人?”
一个声音在左侧响起。我的笑凝结在唇角转淡转冷,冰寒地目光一个个扫过这里每一个,早被心慧一举一动吓到无法动弹的男子。我右手举到胸前,左手横抽,一根似金似银,似黑似白的绳索在凛冽地寒风中,象是渴血的野兽,跃跃欲试。我,身动,如鬼如魅,伴着寒光闪烁,血腥屠杀……所谓暗杀,一是暗,一是杀。暗,即是要隐去自己的身形,让人永远无法琢磨下一秒你会从何处冒出。杀,则必须果决利落,不求让敌人痛苦,不论达到目的的手段,唯一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字——杀。无夜记得,冰依曾经跟他说过,她会一种暗杀术,要比他的武功来得更厉害。只是那种能力,一出手必取人性命,所以她不会用。当时听到只觉好笑,这么一个纤瘦的女孩,不过是无意中得了点自己都无法好好运用的内力,哪来得厉害之说。可是此时此刻,他震惊地看着她在眼前让一个又一个人无声地倒下,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她如鬼魅般出现在那些惊慌失措的人身边,手上的黑丝仿佛她身体一部分般灵巧收缩。不知为何所有刀剑对上那黑丝都会应声而断,被黑丝切割到的人则一下子都无法动弹。她的袖口便在那一瞬间滑出匕首,割破对方的喉咙。她的眼中没有了初时杀人的恐惧和悲痛,也没有嗜血的快感,她的眼中更是连恨意都没有,只有毅然决然、无坚不摧的信念和执着。她曾说过:“无夜,人都说‘无欲则刚’。事实上,有想要守护的东西,有可以执着的信念,这样的人,才是最强的。”
无夜的眼中微微闪过寒光,垂在身侧的手,却无意识地轻轻握起。尸体如累卵般堆积在我身边,我收回手中的绝丝,一个踉跄吐出一口鲜血。无夜飞快地冲过来扶住我,声音竟是带着颤抖和嘶哑:“主子……我们回去吧。”
我点了点头,看无夜回身要去抱起心慧,我踏前几步阻止了他,轻声说:“我来。”
无夜看着我苍白的脸,摇摇欲坠的身体,却决绝的眼神,终于握紧了拳头退开一步。我在无夜的帮助下,让完全……没有办法自己动弹的心慧,伏在我背上。小银在左边,无夜在右边,我在中间背着心慧,就这样一步,一步,往皇宫的方向走去……“小姐,洛儿没事吧?”
我扶提着她双腿的手紧了紧,说:“会没事的。步杀已经去找他们了。”
“那就好。”
心慧在我背上轻轻舒了一口气,柔声道,“小姐,你的背很温暖呢。”
我紧紧咬住下唇,直到点点血腥味伴着眼泪的苦涩在舌尖晕开,才发觉一直压抑的泪终究还是落下了。“小姐,那天在汀国唱的歌,你能再唱一遍吗?”
我吸了一下鼻子,用颤抖沙哑的鼻音说:“好。”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飞过绝望不去想他们拥有美丽的太阳我看见每天的夕阳也会有变化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给我希望……”
颈间忽然有滚烫的液体落入,灼伤了我的皮肤,也灼痛了我的心。心慧的头埋在我的发丝间,想将她的哭声掩藏,却掩不去其中的苍凉和悲痛欲绝:“不去想,他们拥有美丽的太阳……小姐,心慧现在什么用也没有,什么也不能帮你了。”
“小姐,我其实有很多事没有告诉你,有很多秘密都不敢说。可还是和洛儿一样贪恋小姐的温暖,这样……你还会原谅我吗?”
“我总在想,要是有一天,离了小姐的温暖,我该怎么办?要怎么活……怎么死呢?”
“心慧。”
我停下脚步,抬头看着遥远的天空,泪水轻轻滑落在风中支离破碎。然后,我缓慢却坚决地说,“我答应你,除非你不再需要我的温暖,除非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否则我绝不会离开你,也不会抛下你。即便……”
即便,找到了回家的路……也一样!“所以,你也一样。除非我不再需要你的照顾,除非……我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否则绝对不可以抛下我。”
“心慧,我们……就这样约定好了!”
心慧双手紧紧搂住我被寒风冻僵地身体,无声地哭泣,无声地承诺道:“小姐,我们约定好了……”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飞过绝望不去想他们拥有美丽的太阳我看见每天的夕阳也会有变化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给我希望我终於看到所有梦想都开花追逐的年轻歌声多嘹亮我终於翱翔用心凝望不害怕哪里会有风就飞多远吧……[血债血偿]我们在守卫宫门的侍卫异样、惊骇的眼光中回到落影宫,将一众宫女赶了出去,房间里只余我、无夜和小银。心慧的伤真的……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我努力冷静下来一刻不停地给她清理全身上下数百余处伤口。不,其实我什么忙也没帮上,因为真正在治疗她伤口的是小银。每一寸、每一个伤口、每一点疼痛,都由小银将它们一点点舔去。一直到黑幕降下,心慧身上所有的伤口都清理完毕了,她也沉沉睡去。我看着她睡梦中仍紧锁的眉头,忧郁的表情,心中又是一痛,身体的伤能治,那心里的伤呢?何时才能医的好?刚抱起她的时候,我就知道心慧的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那个对她下手的人好象太过紧张或是害怕,总之不幸中的万幸,心慧脚上和左手的筋脉没有彻底断裂。在小银的“舔医”
下,感觉的出来正在慢慢愈合。至于日后,还能不能如普通人一般行走,那些都是未知之数。可是,心慧的右手……筋脉全断,如果在现代,还可以通过韧带修复手术治愈。可是在这里,没有先进的缝合消毒技术,没有显微镜,肌腱和血管又都如此之微细,难道……心慧的右手真要废了吗?不!不单是右手,我根本无法保证她的左手和双脚能否完好如初。我望着心慧的睡颜想的入神,忽然感觉靠在床沿的腿上一痒一痛,才发现小银正在小心地舔我的伤口。我心中一酸,柔声道:“小银,你刚刚医治心慧已经很辛苦了,我待会包扎下就好……”
身后忽然一暖,无夜已将一件珍珠红的锦袍披在我身上,紧紧裹住,声音有着自制和心痛:“主子,你的内伤……”
我伸手把锦袍系好,包裹住伤痕累累的身体,随手拿过一块手巾沾了水,擦揭掉脸上已经渐渐干涸的血迹,淡淡道:“我出去下,照顾好心慧。”
我的眼中慢慢透出寒光,冷冷道:“还有两笔帐,要好好算算。”
说完,不等无夜回答,我便拖开小银,快步走出了房间。颜静的宫殿我从来没去过,也没想过要去。是不想,还是不敢,我直到今天都没有弄清楚。其实,我早该知道颜静这个人不简单。她那次故意被人推入河中,为的不是引起皇上的注意,而是……我的注意。不着痕迹地接近我,既可以帮卫聆风顺利实施他的计划,更加可以……除掉我。是的,除掉我。从她送那双手套开始,我就知道她存了杀掉我的心。可是,为什么我明明知道的那么清楚却不愿去承认,不肯去揭穿呢?就因为她长得象小雨,就因为那千万分之一的希冀和奢望…竟将心慧害到如厮田地!可是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吗?我走进“静心宫”
的时候,颜静正坐在大厅中傻傻发呆,还未等有些慌乱的侍女禀报,颜静已然看到了我。她的眼神先是一惊,却马上闪过,随后略有些羞怯的惊喜连我都无法产生一丝怀疑。她迅速地跑过来握住我冰凉的手,嗔怪道:“莹若跑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看你手冷的,为什么不戴我送你的手套呢?”
我平静地了她一眼,那种冷然和淡漠让她嘴角的笑容僵了一僵。我说:“我若刚戴过那副手套,容妃现在这样握着我的手,就不怕染上‘桃竹’的毒吗?”
颜静浑身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娇艳欲滴的双唇微微颤抖,娇颜褪尽血色。颜静领着我走进一间布置精巧雅致的房间,房中的用品一应俱全,男的女的都有,简直就象……一间新婚夫妇的厢房一般。“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房间里良久没有半点声响,颜静见我许久不答终于耐不住转过身来。“啊——呜——!”
颜静的尖叫被我紧捂的手遏制在喉咙里,漂亮灵动,与小雨一模一样的一双眼睛就这么充满恐惧、痛苦和哀求望着我。我心头狠狠一痛,一点不犹豫地拔出插在她肩头的匕首,冷冷道:“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想让你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