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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页(第1页)

顾楠给自己催眠:“可能是认错人了,别想,别想。”

医院里,悦心还在沉睡,顾楠咚一下把门打开,大概是吵醒了她,她动了动身体,却睁不开眼,因为眼睛已经肿得像核桃了。她以为袁若鸿还没走,就说:“昨晚,谢谢你。”

顾楠尴尬的站在门口,心一下凉了半截,他最不想面对的事儿,此刻正真真实实的摆在面前。站了一会儿,顾楠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问:“悦心,你跟谁说话呢?”

一听是顾楠,悦心突然没有了交谈的欲望,她拥住被子,又安安静静的躺好,彷佛睡着了一样。此时,顾楠最受不了悦心这样的冷淡,他冲到她跟前,掀开她的被子,揪住她的胳膊说:“你给我起来,说话。”

还能说什么呢?悦心无话可说,她不可能像泼妇一样质问他昨晚去了哪儿,干了什么?她也不会再放下自尊,央求他多陪她一会儿。悦心越沉默,顾楠也焦虑,他摸不透她在想什么,他心里突然有股无名火燃烧起来,又开始口不择言,“何悦心,你都这样了还能勾引男人?行啊,你。”

或者,他这么无理取闹,只是想刺激她给他点反应,他不想她像个没有生命的玩偶一样。悦心被捏的太疼,开始扭动身体,她想甩开顾楠的胳膊,可是顾楠却更用力的钳着她。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悦心张开嘴冲顾楠咬下去,这一口,悦心用足了力气。顾楠疼的哎哟一声,终于放开了悦心。他查看胳膊上深深的牙印,有些地上开始渗出血来。顾楠怒了,张开大手就冲悦心挥过去。他算好了力道,本以为悦心会躲开,可是,悦心却动也没动,待他想收回自己的手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他的一巴掌狠狠的落在悦心脸上,顷刻,她的半边脸涨高了一倍,上面印了他齐刷刷的指痕,她的嘴角也流出丝丝缕缕的鲜血。医生和护士听到动静,赶紧都跑过来,一向负责给悦心输液的小护士喊:“天啊,你们这是干什么,她还在坐小月子。”

医生们也都护在悦心跟前,对顾楠说:“有什么事儿不能商量?你这么对她,以后落下了病根,可是一辈子的麻烦。”

顾楠早已经傻了,他愣愣的盯着自己的手掌,不相信自己居然对悦心动了手。他从不跟女人一般见识的,更别说动手打女人,可是,刚刚,他的手掌居然落在了她的脸上。顾楠愧疚的看着悦心,心里有一万个对不起。“还不道歉?”

小护士拉着顾楠到悦心跟前。顾楠面对悦心却说不出一句话。悦心本以为这些日子,她早已哭干了泪水,可是一摸眼角,仍有液体滑落。她不说一句话,因为,她觉得自己早已经无话可说。忍悦心生了气,顾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怕袁若鸿再来医院缠着悦心,就叫了自己的母亲过来,“妈,你替我照顾下悦心吧?”

他恳求到。母亲却不情愿:“你大姐那儿坐月子,我得去伺候啊。”

“大姐不是有婆婆吗?”

顾楠对母亲的态度有些反感,“你去了,人家到不自在了。”

老太太可能觉得儿子生气了,也就答应过来帮下忙。所以,后来婆婆到了医院,陪着悦心。老太太身在曹营心在汉,不停的在悦心耳边说顾囡的情况,“囡囡家的儿子可胖了。……一天要吃好几次奶……那孩儿长得像他妈……”

悦心就怕别人在她面前提孩子,她听得难过了,就开始偷偷哭。婆婆可不管她的情绪,她哭的时候,她就在病房里看电视,而且把声音放的很大。后来,悦心受不了了,就对她说:“您有时间去看看大姐吧,我不用照顾。”

老太太巴不得她这么说呢,看着病房里摆放的营养品说:“反正这些你也吃不了,我就挑几样给囡囡带着吧。”

“我不吃,您都带着。”

悦心把那些瓶瓶罐罐一样一样给她装上,最后弄了个大购物袋又收罗了所有的阿胶、燕窝等。沈伟伟知道悦心流产是一个星期以后,悦心已经出院,给她打了电话。她惊的出了一身冷汗,“好好的,怎么会……?”

悦心的解释是意外。沈伟伟赶紧请了假去看她,那天顾楠不在家,去上班了。沈伟伟看着面色苍白的悦心,问:“没有人照顾你?”

悦心赶紧说:“我挺好的,没事儿。”

伟伟替好友愤愤不平,“顾楠还上什么班,他老婆都这样了。”

悦心并不在意,“我只是流产了,又不是瘫痪了,不能动。”

她很流畅的从床上起身,去倒水,想给伟伟沏杯茶。伟伟赶忙制止她:“得了,我自己弄,你躺着。”

暖壶里一滴热水都没有,伟伟不禁抱怨:“这么冷的天,顾楠都没给你烧点热水?他不知道你不能喝凉的嘛?”

悦心不知道该怎么跟伟伟说她跟顾楠之间的矛盾,就摇摇头,强忍着心里的难过,说:“我自己能烧水,用不着他。”

伟伟心直口快,抢白她:“他是你老公,就有责任和义务照顾你。”

悦心想,如果顾楠懂得责任和义务,他们之间也就不会这样了。再说顾楠,那天在医院,并不是真的想打悦心,当时不过是他一时气急下的失手。事后,虽然跟她道了歉,但悦心一直没什么反应。她出院那天,他去接她。却看到她那个同事——韩轩也在,他正跟她说什么,悦心脸上居然浮现出久日不见的微笑。他走过去,跟韩轩打招呼,她也当没看见他。韩轩给她送了一大束花,临出病房,他想替她拿着,她却不肯放手,他只能硬抢过来,抱着。回到家的时候,花都蔫了,悦心看了看,哭着丢在了楼下的垃圾桶里。顾楠以为她喜欢这些枝枝叶叶的东西,又去花店买了一束新的,插在家里的花瓶里,可悦心只是看了看,便任其凋零,他才明白,她是喜欢花,只是不喜欢他送的而已。这几日,在家里尽管他百般讨好的跟她讲话,但悦心总是不吭声。顾楠绞尽脑汁,想着怎样才能让悦心不再生自己的气?他想起悦心出院的时候,医生交代的,“多喝点乌鸡汤、鲫鱼汤身体会恢复的快点。”

于是,顾楠下了班直奔菜市场,买了乌鸡回家给悦心炖汤。他从来没炖过东西,根本不知道怎么下手,想求助悦心,但看到她了无生气的躺在床上,又作罢。他上网搜了下菜谱,按照上面的步骤一点一点慢慢来。悦心在卧室里就听到了顾楠的动静,她不想见到他,也不想跟他说话,她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躺着,想想自己的婚姻,为何走到了这般光景?不能怪自己,她已经尽力了;当然也不能挂顾楠,他从来都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不懂得经营婚姻的学问;不能怪公公婆婆,他们只是溺爱自己的孩子,始终把她当做了一个外人;看来,不能怪任何人。最后,悦心得出的结论是:她与顾楠之间,终究是爱情不够深,缘分又太浅。顾楠对厨房里的事儿根本就不在行,他一会儿找不到东西,一会儿又打翻了盘子,简直手忙脚乱。幸好,网上有详细的说明,要不,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鸡汤熬了很久,厨房里充斥着鸡肉的浓香,顾楠一点一点的撇汤上漂浮的油花,就好像在一点一点的修补与悦心之间的裂痕。最后,他细心的盛到小碗里,并撒上咸盐和调味品,这些调料就彷佛是他的歉意,他想,为了这碗汤,悦心也会原谅他吧?可是,顾楠想错了,悦心根本没喝他熬的鸡汤。她看着他端着汤站在卧室门口,眼神里充满愧疚与期待,又忍不住想哭。她说:“顾楠,其实你不必为我做这些事儿,我从没希望你做过什么。”

顾楠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端着汤的手轻轻颤抖起来,小碗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摔得七零八落,他赶忙蹲□子,捡地上的碎片,他想,悦心爱穿拖鞋在屋里走来走去,万一扎到了脚会很疼。他很快捡干净那些大的碎片,然后慌忙对悦心说:“我去拿拖布把地上弄干净。”

“顾楠,……”

悦心想说的那些话,终于没有说出来。顾楠突然变得不敢回家了,他流连于酒吧,想用酒精麻醉自己,可是最后却发现根本没用。他越喝多,越清醒。他不知道悦心到底怎么了?不就是没有了孩子?他并没怪她啊,反正他们还年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他也什么事都顺着她了,她不想说话,他就尽量离她远点,省的她烦心。她晚上睡不好,只要稍微有动静,就醒了,他怕自己总翻身,打扰她休息,也主动搬到了客卧。他还要怎么样呢?只要她说出来,他一定满足她,可是,他又怕她说出来自己办不到,比如,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是他的死穴。顾楠从没对自己这么没信心过,在面对悦心的时候,他发现了自己的怯懦与恐惧。“哎,悦心,到底我该怎么办呢?”

他自问,可是,回答他的仅有渐浓的醉意。悦心整理东西的时候,又拿出那些给孩子准备的小衣服,那么小,那么柔软,包含了她全部的爱,可是,最后,终究是与她无缘。她甚至不肯相信,孩子就这么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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