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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页(第1页)

她虚弱的笑笑,问:“你们怎么来了?”

于秘书看看袁若鸿又看看韩轩,两个人都不说话,只好自己先开口:“我们三个人代表公司来看看你。”

悦心叹了口气,“真麻烦你们了。”

她的眼睛肿的很厉害,说话也有气无力。韩轩赶紧让她躺下,说:“你好好休息,我们只是来看看你。”

病房里冷冷清清,悦心也不怎么讲话,只有于秘书和韩轩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逗贫,后来,袁若鸿怕悦心累,没呆一会儿就出来了。回公司的路上,韩轩还自言自语的说:“怎么不见悦心她老公?”

顾楠不愿意呆在医院,是怕看到悦心总哭,这件事太让她伤心了,只要一回想,她就忍不住泪眼婆娑。而他最看不得悦心哭,她一哭,他的心也揪在一起,跟着难过。所以,他宁愿伪装笑脸去上班,也不愿意跟悦心一起呆在医院。他想,反正医院有医生、护士在,悦心很安全,而且,即使他在她身边,也帮不上任何忙。可是,他却不知道,她不需要他帮忙,只需要他在她身边分担她的痛苦就好。晚上下班,顾楠又没去医院,他一个人在家,从冰箱里找出两瓶啤酒,就着发霉的花生米,边喝边看电视,电视里演了什么,他根本不知道,他只是想着,晚上没有悦心在家,身边很空寂。墙上还挂着漂亮的婴儿图画,那个胖乎乎的小娃娃似乎在朝着他笑。他们的孩子如果还在,出生后,也会如这个娃娃般漂亮吧?顾楠冲小娃娃招招手,说:“孩子,对不起,爸爸很失职……”

他说着说着,居然呜咽起来。悦心一个人住在单间病房里,晚上不停的做噩梦,冷汗湿透了棉被,她动也不敢动,怕一动惊醒了那些沉睡的魔鬼。白天实习护士给她输液的时候,说起过这层病房是引产室改造的,里面出生过许多不足月的死婴,那些孩子都是被魔鬼抢走的。她甚至还听到了魔鬼嘶嘶的奸笑声,此时,悦心多么希望顾楠能陪在自己身边,至少,他能给她些跟魔鬼搏斗的勇气。可是,此时,顾楠却不在她身边。顾楠一般都是早上去看悦心,他上班之前路过医院,就停下车进去看看。这几天,悦心都吵着要出院,顾楠坚决不同意:“医生说了,你得过了观察期,要不回家容易引起大出血。”

“可是,我一刻也不想在医院呆了。”

想起夜里做的那些噩梦,悦心又哭起来,她只身一个人,太害怕了。“不行,别孩子脾气,听话啊。”

顾楠揉着她的头发,彷佛她才是孩子。提到孩子,悦心更伤心了,她的孩子没了,现在还要住在医院,天天经受身体和肉体的折磨,她受够了。看到悦心哭,顾楠难过的别过脸,不敢看她,安慰到,“再坚持几天吧。”

悦心只能沉默着,但她恳求顾楠:“你晚上过来陪我行不行?”

就差那么一点点顾楠就答应了,可是,他还是摇了摇头,他怕自己看到悦心难过,自己也忍不住伤心,陪着她一起抱头大哭。悦心知道没有希望了,她乖乖的躺回床上,认命的对顾楠说:“就按医生说的办吧。”

顾楠也担心悦心的情况,他晚上下班,偷偷到医院看了看,悦心正在泡红糖水,而且病房里有护士在跟她聊天,他觉得她应该没什么事儿,就悄悄走了。那天,赶巧,他发小卫东跟媳妇儿闹别扭,找他一起喝酒,他正烦闷,找个机会发泄发泄也好,就应了跟他在三里屯见面。鬼使神差,他挑了刘莹驻唱的那家酒吧,想借着喝酒的机会,把跟刘莹的事儿也解决了,他希望当着卫东的面跟刘莹说清楚,他们只是同学,其他,根本没别的。顾楠到的早点,刘莹正唱了一轮下来休息,看到她,特别兴奋,就说:“大翻译,你可有时间光临我们这儿了。”

这一说,弄得顾楠特不好意思,他不是故意不来,只是最近实在是烦心的事儿太多,没机会。顾楠没想到,才几分钟,他先挂了,让刘莹灌的醉醺醺的,即使这样,他还知道要等卫东。刘莹以为他醉了说胡话,就问:“谁是卫东?”

“就那个……小时候老拔女生自行车……气门芯的坏小子……”

刘莹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个人,就对顾楠笑起来:“你喝高了,趴桌子上睡会儿吧。”

顾楠真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这几天为了悦心,他心烦意乱,好几天不曾好好睡过,现在喝了点酒,倒是被麻醉的彻底。刘莹刚想去接下一轮演出,发现顾楠的手机在响,她好奇,打开看了看,不认识的号码,她怕真有卫东这个人,就替他接了。电话那头是个沉静的女声,“顾楠……”

刘莹蓦然想起,这个声音是顾楠的妻子,她还记得那个漂亮女人,温柔、含蓄,打扮的却有几分老土。她那样的女人凭什么可以享有顾楠的爱?她有些妒忌,故意嗲嗲的问:“顾楠睡了,你是谁啊?”

电话那边是如哭泣一样的喘息,过了一会儿,终于平静下去,没了任何声音。刘莹心里大呼过瘾,虽然她不能得到顾楠的爱情,但这场女人跟女人之间的战争,她至少赢了面子。她喝了口酒,打着响指走上舞台,开始唱《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顾楠又跟刘莹扯在一起,悦心替他想了一百个理由,都不能说服自己。她还记得那个妖娆的女子,有慑人的眼波,她大胆的在她面前说自己是顾楠的女朋友,他们曾在舞台上忘情的拥抱,他们……悦心不敢再想下去,她立即又给好友沈伟伟拨了个电话,想让伟伟过来陪她一会儿,可是,伟伟的手机却是呼叫转移的提示音。她绝望了,这样的夜里,难道,就再没有人可以陪她说说话吗?悦心跌坐在医院的公用电话机旁边,捂着脸低低的哭泣,她的孩子没有了,她的爱人跟别人在一起,她的父母远在外地,她的弟弟身体有残疾,她的朋友……她第一次对生命感到绝望。她越哭越伤心,直到手指再也覆不住泪水,她干脆把手垂下捂住自己的胸部,那里有她的心,太疼了。袁若鸿为什么会走到医院,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觉得悦心会需要他。他沿着上次的探视路线走到病房处,值班的保安拦住他,问:“你找谁?”

“何悦心。”

他报上名字,保安自己看了看他,又问:“你是她什么人?”

“朋友。”

他不亢不卑的回答。保安疑惑了半天,“晚上不能探视。”

袁若鸿点点头,对保安笑了笑:“抱歉,是我唐突了。”

他又转身往回走。都已经走出很远了,保安又追过来,说:“你还是进去吧,何悦心的家属都不在,进进出出老是她一个人,挺难受的。”

袁若鸿很感激保安,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百元钞递给他:“谢谢。”

保安见袁若鸿一片诚意,象征性推辞了一番,也就收下了。袁若鸿一眼就看到了悦心,她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一个人哭得肝肠寸断,他慢慢蹲□,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她。悦心以为是幻觉,根本没去接那方帕子,而是哭得更伤心。见她不动,他干脆直接帮她擦泪。“悦心,怎么了?”

他的声音里有种迷人心魄的低沉。悦心似乎是被这声音催眠了,哭声越来越小,她望着眼前不真实的人影问:“为什么是你?”

袁若鸿微微笑着,“为什么不能是我?”

他扶着她慢慢站起来,“我们换个暖和的地方再接着哭行不行?”

悦心在他的搀扶下,迷迷糊糊回到病房的床上,她似乎也哭累了,躺在床上一阵出汗,然后,慢慢闭上眼说:“袁若鸿,你能给我唱首歌吗?”

袁若鸿哭笑不得,这是什么话?但他还是顺着她的意思,问:“唱什么呢?”

“随便吧?”

悦心已经昏昏欲睡。他仔细看着她憔悴的脸,想起多年前喜欢哼的一首老歌,“曾经年少爱追梦,一心只想往前飞,行遍千山和万水,一路走来不能回。蓦然回首情已远,身不由已在天边,才明白爱恨情仇最伤最痛是后悔……”

他的声音本就好听,再放到最低,简直是一架大提琴在演奏。悦心渐渐进入梦乡,这次,旁边有人,她终于不用担心了,再也不怕噩梦,再也不怕魔鬼,她均匀的呼吸,轻轻的呓语,一直沉到梦的最深处。袁若鸿在她身边坐着,一直坐到眼皮开始打架,他不愿离开,只想看着她,哪怕多看一眼也好。最后,可能也累了,居然靠在椅子上睡着了,直到护士一早查房,他才惊醒。他跟护士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蹑手蹑脚的离开,临走还对护士说:“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顾楠清醒的时候,正躺在自家的地板上,旁边还躺着发小卫东,他揉了揉眼睛,努力回想昨晚的事儿,才想起来,是卫东送他回的家。他用凉水抹了把脸,又踢了踢睡在地板上的卫东,“起来,别着了凉。”

他的声音囔囔的,也好不到哪儿去。在医院门口遇见袁若鸿,顾楠心里简直五味陈杂,他揉着发烫的额头,对他怒目而视,可袁若鸿却根本没看他,直接从他旁边稳稳的走过去,脸上还带着深深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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