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本宫要说什么?“帝姬站在原地反问,质疑和惊喜并存。
“娘娘没听错。”
慕声绽放出一个极其鲜活美好的笑,“冤有头,债有主。一点迷幻香,怎么有能耐让帝姬夜夜梦魇?刚才那宫女,想必是受了十足冤枉。”
柳拂衣望着她黑亮而迟疑的眼眸,慢慢地展出一个有些怜惜的笑容:“我知道。”
“娘娘。”
殿门猛地推开,露出尚宫姑姑一张焦急的脸,急促道,“陛下来了。”
他越是彬彬有礼,她越着急,即使她知道,此刻不是最好的时机。
话音未落,她整个身子便被玄色朝服衣袖掀到了一边,年轻的天子带着夏日的暑气,惊涛骇浪似的地卷进了殿中。
端阳不明白。那些世家公子,总是像苍蝇一样围着她转,有时她多给谁一个眼神,都会被解读成偏爱。她向来讨厌这些自以为是的人,可是眼前这个人,明明她都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他好像一点也不懂似的。
桌上茶水冰凉。天子有着刀削斧凿似的深刻容颜,一双凛冽黑眸的形状宛如浓墨一笔勾勒,流畅而贵气。
“我,其实我……“她有些犹豫。
凌妙妙打眼一看,嚯,眼前这位天子,竟然跟慕声是同种眼型。
柳拂衣转过身来,耐心地听。
身上的朝服还没换下便匆匆而来,绯红的夕阳为他衣摆上的金线镀上了灿烂的颜色,他黑着脸环视了一周,不顾客人在侧,径自朝赵太妃道:“佩云是朕送到端阳宫里去的,母妃不分青红皂白拿朕的人,问过了朕的意见没有?”
柳拂衣站在远处,安静地打量佩雨一番,知趣地告退,端阳面上立即显出失落的神色:“柳公子……”
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母子对峙的时刻,赵太妃还没从方才的对话中缓过来,脸色惨白地瞪着他。
佩雨挽起端阳的手臂,一脸忧色:“殿下受惊了,外面热,快进来消消暑。“又冲柳拂衣灿烂地一笑,“烦劳柳方士。”
天子不喜其生母,对神鬼事务更是冷淡。
“佩雨?“端阳看清人影,心中郁闷极了,“怎么了?”
偌大一个钦天监,硬是靠天气预报支持了那么多年,养了那么多自命不凡的方士,没有一个敢去天子面前跳脚。
临到凤阳宫前,年轻的帝姬还想要与心上人依依惜别一番,谁料殿门猛地从里到外推开了,大头娃娃似的宫女一头扎了出来,乳燕投林般扑向了她,“殿下!”
此时的慕声、慕瑶和凌妙妙自然也属于方士群族,在天子不悦的扫视下,感到一阵如芒在背。
端阳飞地瞥他一眼,声音越柔和了,“那就好……”
慕声站起身来,与年轻的天子一般高,两个俊俏的少年面对面站着,天子嘴角紧绷,而黑莲花似笑非笑。
“放心吧,不会有事。”
柳拂衣笑容清浅,他说话时惯于注视着对方,眼睛里的真诚令人难以抗拒。
二人的目光短暂相对,又很快漠然地错开,那个瞬间,尊贵的天子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没敢直视柳拂衣的眼睛,刻意挑起的话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慕声已经弯腰行礼,睫羽倾覆下来,谦恭地看不出一丝锋芒:“告退。”
“柳公子,我母妃没事吧?”
端阳帝姬青色的裙摆轻轻擦过青灰色的莲花砖,她一出门便想方设法支走了尚宫姑姑,换得跟柳拂衣同行的一段珍贵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