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节,正是山上风光最好的时候。山下百花次第开,山中绿树葱茏鸟鸣幽,另有一番人间景致。
一身鹅黄衫子的少年郎三步并做两步地一路拾级而上,推开门大跨步迈进了屋里。临窗的桌案前坐着个月白色长裙的姑娘,正低头专心致志地抄经,听见动静眼皮都不曾抬一下道:“你今日迟了一刻钟。”
“今日讲课的孙先生讲起来一贯打不住,我来得还算快了。”
“你们今早有课?”
案前的人终于抬起了头,瞧了眼邻桌堆积如山的书册。
少年跟着看了过去,瞬间会意:“哦,钱平那几个纨绔今早来过了?”
他走过去颇为嫌弃地翻了翻那几本书册,“倒难为他们还识字。”
桌案前抄经的人头也不抬:“好歹是你同门。”
“我同门多了去了,卫师兄还是我同门哪!”
少年梗着头,“他们这回又来干什么,过两天花朝节邀你出去?”
安知灵避而不谈:“不都说九宗规矩严明,这些人整日逃学,为什么还能待在山上?”
“山上这么多人,总有几个游手好闲的。”
他慢吞吞地抱起书册往旁边那一层层的书架走,“何况这几个都是外室弟子,不过在山上混混日子,几年之后下山回家,严格说起来也算不上九宗弟子。”
他絮絮叨叨地抱怨道:“本来金石宗内室弟子就少,外室弟子里又多得是被家里人送上山混混日子,下山之后好沾点九宗名声的纨绔,累得整个金石宗都叫人看不起。”
青衣长裙的姑娘故意调笑道:“谁敢看不起你们,整个九宗起码三宗可都靠你口中的‘纨绔’养着。”
“哼,我和他们才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
“我……我志不在金石宗,我当初想进的明明是文渊宗。”
“明孺少爷好大的志向,”
她低下头,嘴角还含着笑,“昨个儿远远看见你那卫师兄的时候,也不知是谁,连个招呼都不敢上前打。”
唤作明孺的青年听她又提起了这事,面皮不禁染上一层薄红,嘴上还忍不住争辩:“那不一样!卫嘉玉师兄……卫师兄他,那可是文渊宗首席!在文渊宗,他和半个先生也没什么区别。不对……卫师兄比一些先生还要厉害,就连谢敛师兄,也算由他教大的。”
提到谢敛,桌案前的女子神色微微一顿,明孺却没意识到什么不对,他抱着那一摞书站在书架后头,兀自说道:“说到谢师兄,他今日正式回到宗里习课了,你听说没有?”
“没有。”
她顿了顿,又问,“他伤已好了?”
“恩,今日掌门授课的时候叫他上前示范,引得许多师妹去看,应该无碍了。”
他说着又像想起了什么,忽然从书架后头探出头来,一脸兴奋地说:“对了,我今日又听见剑宗几个师姐在背后讨论谢师兄前一阵受伤的原委,快快快,我说给你听。”
明孺将没理完的书册往桌上一放,拉了把椅子过来,全然不顾对方的心情,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今日山上的见闻一字不落地同她说了一遍:“前一阵谢师兄被人送上山的时候不是重伤昏迷吗?传闻送他回来的是个貌美的姑娘,你还记得这段不?”
被称作传闻中“貌美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