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哭笑不得,“真是,一把年纪了,搬回来就搬回来,哪里值当特意来说。就是我身上不好,倒是扰得你也睡不好。”
“我暂且睡东厢是一样的。”
想到丈夫如今这般轻闲,皆是因差使被夺之故,冯氏就心下愧疚,淡淡的叹了口气。夫妻多年,纪轩除了在子嗣方面犯了些糊涂,其他方面并不糊涂,看出老妻的心事,劝慰道,“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是还似往常那般忙碌外头的事,咱们哪里有空这样说说话儿。”
冯氏伤感道,“先时那般忙碌,我知道你是想多给祖哥儿留下些产业的……”
“你怎么倒糊涂了。”
纪轩对老妻低语,“纪文记在你的名下,到底不是正经嫡子,祖哥儿出身上就有些妨碍。祖哥儿没个亲兄弟帮扶,我先时想给他留下的也不是什么产业。家里的产业已经尽够后代子孙吃用了。你放心吧,我自有安排。”
于外头的事务上,冯氏还是很信服自己丈夫的,道一句,“既然现在闲下来,你也好生补养一二。就是想再往上拼,也得身子骨儿好。”
“我正有此意。”
他当初接手的武安侯府就是风雨飘摇,先帝时,纪轩并不多受重用。皆因于今上从龙之功,武安侯府显赫了这十几年。如今虽是爵位被降,但,若能熬到下一个从龙之功,未必没有转机,那时,孙子也大了,能顶门立户了。
老夫妻两个说说笑笑,感情倒是从来没有过的好。
及待一时,宋嘉让兄弟两个来送年礼,外孙子来了,老夫妻高兴的很,韩氏带着纪承祖出来相见,也是一团热闹。
两兄弟下晌方告辞,纪轩看过礼单就笑了,宋家的年礼,非但没减,还加厚了三成。
同样,宋家给杨家的礼也加厚了。
杨家阖府都在守孝,不好于外走动。杨大将军突然过身,杨太太也病了好一阵子,如今方初见好。杨家兄弟三个接待了宋家兄弟,因是已经说好的姻亲,不算外处,宋嘉让宋嘉诺进内宅给杨太太请了安。中午用过饭,这才走的。
宋嘉让与杨建本是连襟儿,实打实的亲戚,男人之间,真说不出女人那些一套一套劝人的话。宋嘉让拍了杨建肩一记,“咱们不是外人。”
有事说话。
父丧渐渐过去,杨建身为长子,怎能不打叠起精神支撑门户?其实杨大将军虽然故去,杨家亦有几门好亲戚,不必说宋家,杨建自己的岳家便是戚国公府。
杨建明白宋嘉让的意思,亲戚之间便是如此,谁都有个难处的时候,守望相助方是正道。杨建笑,“我知道。”
又说,“我家一守孝就是三年,三弟与贵府二姑娘的亲事……”
“这叫什么话?”
宋嘉让不高兴道,“先时因二妹尚未及笄方未正式定亲,难道口头说的话就不算了?我们家不是这种势利人家儿。你放心吧,我家二妹本就年纪小,晚两年出嫁没什么。待你家出孝,咱们两家便办喜事。”
宋嘉诺说起话来就文雅多了,道,“杨大哥,父亲就是怕你们会多想,才命我们一道过来的。我家寒门出身,初时与你们家结亲,杨家也未嫌弃宋家寒门。宋家亦是信人。”
患难时节见真情,杨家子弟都不错,不是没有东山再起的时候。何况,杨辉年纪轻轻已是武举人,在帝都青年子弟中,也算出挑儿的。宋家重诺守信,以后宋嘉语嫁过来才更得夫家敬重,日子好过。
杨建此方放下心来,带了几分歉意,道,“是我多心了。”
又自嘲一笑,“自打父亲过逝,我也是见多了小人嘴脸。”
宋嘉让认真道,“家父初来帝都,身上不过纹银十两。待日后杨大哥建功立业,才叫那些个小人好看!”
杨建从来都很喜欢宋嘉让的脾性,光明磊落。
杨建亲自送了宋家兄弟出门,回头又将宋家兄弟的话与母亲说了,杨太太叹,“你父亲以往便说宋家好。如今看来,是结了一门好亲。”
宋家兄弟去杨家施恩,小纪氏正拉着女儿的手长吁短叹。因宋荣救驾之功,她与老太太的诰命都赏了下来,以前她是四品恭人,外头称她一声宋大太太,如今却是要叫她一声宋夫人,自然是更加体面。
帝都一大波丧事过后,上流社会又开始了各种宴会,尤其是仁德亲王府小郡主的及笄宴,那叫一个豪华热闹。宋家也是有爵人家儿了,宋嘉言的亲事打听的人不多,宋嘉语正当花龄,又生得模样出挑,子爵府的嫡次女,那问的人,真是海里去了。